文|九月安歌 图|网
2018年2月1日 星期四 天气 晴
一
小学时读余光中的乡愁：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那时候尚小，不懂得个中滋味，只是觉得凄凉遗憾。
再大一些，学习朱自清的背影，他写父亲矮矮的身体翻攀过月台为自己买橘子。
后来，又读了龙应台的《目送》，她说家是不仅是一个地方，更是一段时光。
回忆像是一条柔软的长线，延伸在过往的岁月和我们的四肢百骸里，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也缠绕的越发紧，当有一天这条线断掉了，躯体也将随之灰飞烟灭。
二
我的青春期是在父母全权参与里度过的，没有自在的寄宿时光，从最初起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渴望被释放的小野兽。
我悄悄埋怨生活单调乏味，放学回家总会看见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做一会儿作业，就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出来，招呼着让我快点吃饭。
可那时候的我并不觉得有多美好，会嫌弃饭菜太咸，放了太多葱姜蒜，或者是因为母亲总唠叨让我先吃饭再做作业而恼火，我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泥沼里，所有事情都将我捆绑。
窒息的日子里我把所有坏情绪写进日记。
我写母亲是个斤斤计较的妇女，写她唠唠叨叨像是台复读机，写我爸是个冷面虎，什么事情都和我对着干，我成绩考好考坏都面无表情，仿佛讨好他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我窝在被子里看小说，看安妮宝贝笔下那个个性独立的薇安，看独木舟停留在各地的明信片，我真的很渴望逃离那个捆绑我的地方。
于是我幻想自己以后能有自己独立的房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暗下决心，要考一所能离家多远就远的学校。
这一年我走了很多地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前我总觉得是父母捆绑了我的青春，现在才渐渐发现，那些曾能与他们共度每日的日子却再难寻回。
就像一个独自走了很久的人，累到筋疲力尽后才懂得回到原点也成了一种望尘莫及。
三
刚上大学那年，我还沉浸在无拘无束的生活里，每天自己变着法吃饭，吃辣条熬夜玩手机也没有人唠叨，所有小假期都被我安排的满满当当，没有一个是关于回家。
我在的社团里有一个同龄的女孩，戴着圆圆的眼镜很可爱，她说她逢节必回家，每次去学校都是父母两个人将她送到车站，她哭，父亲也会红了眼眶。我笑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上个学也哭鼻子。
是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足够独立坚强的人，坚强到能一个人笃定的面对所有风雨。
母亲的手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厚实，放在我手心变成了小小的一只，父亲的伟岸人设瞬间“坍塌”，我踮踮脚就能环住他的脖子，那个曾经背着我从学校走回家的人，现在连扛袋小米也要歇一会儿再走。
这几天实习都是在外面吃饭，没有学校好吃不贵的饭，才发现越来越想念家里的饭菜。
母亲打电话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今天吃了什么饭？一定要好好吃饭。我也总嫌她问，啰啰嗦嗦翻来覆去就这几句。
可她又能问什么呢？
一个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孩子，就这样拱手让给这个世界，她只能在电话那头说那句苍白又沉重的话：孩子，一定要记得吃饭。
外面的饭菜花样数不胜数，只要有钱有心情，你可以365天不重样。
可你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母亲一样，花几块钱就能炒一桌子菜的人，你一边夸赞楼下阿姨卖的煎饼好吃，一面又想起了母亲放了葱姜蒜的饺子馅，你看着菜单上36元一盘的小炒，最后还是去便利店买了桶方便面。
你看，你努力想和这个世界和解，却和家越走越远。
四
之前在微博看一位博主说：今年我去了许多城市，走了许多路，却没有一条是通向家的。
当一个人走了越多的路，有了更多的阅历，也会逐渐发现，最后自己最应该也最难抵达的就是家。
我还是不想承认我想家的事实，就像当年我倔强的说我想逃离那个捆绑我的家。
我们四散在世界各地，为二十几岁不甘平庸的人生努力，为三十几岁承担家业的压力而努力，为自己的明天而与世界厮杀。
一个地方之所以值得怀念，是因为它承载了我们不可磨灭的记忆和无法释怀的人。
时间真是个残忍的东西，在过去的日子里我如同锋利的顽石和朝夕相处的父母对抗，当被现实磨平后，千言万语都换不回那些破碎的时光。
这个世界总有人在偷偷爱着你，父母也是其中之一。
学生的假期会过去，工作后的调休会过去，我们会卷入更大更繁复的生活洪流里，就像那篇备受共鸣的文章所讲：世人都想拯救世界，却没人想给妈妈洗碗。
我们都想让自己过得好，然而，在遥远的地方有人更想让你过得好。
在有限的日子里，对待父母柔软一点，是他们给予我们蓬勃的生命，让我们有机会离开家活成自己期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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