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院毕业后，我游走在职场性道德边缘的180天

最近几天，很多读者发消息给我，问我对某作家疑似“性骚扰”的事情怎么看。其实叔没啥看法，这个世界越来越复杂了，今天你以为是这样的事，也许明天就颠倒了。人类都越来越了解自身的欲望和本性，有人遵从，有人利用，不做评论。不过，还是有几句话的，就是请把这事和同性恋一分为二来看待，不管你是关心男性受害者在职场性骚扰中的弱势，还是怀疑有人别有用心借势炒作，总之，同性恋在这里面又成了“背锅侠”，又要被污名化一回。叔不得不再强调一次，同性恋不比异性恋白，也不比异性恋污，都是普普通通的人，都有形形色色的毛病，仅此而已。

好了，言归正传，既然今天说到了职场上的和性有关的话题，叔倒是想起了几个月前，有位读者向我倾诉的一段亲身经历，征得本人的同意后，就演义演义讲给大家听听吧。

小炎从体院毕业后，按部就班的在某二级市找了一份健身教练的活。他从助理开始，被经理交给了店里的李教练带。李教练其实只比小炎早来一年，可是每月业绩都在店里名列前茅，小炎很崇拜他，希望自己一年后也能有这样的成功。他叫李教练做师傅，师傅见他老实诚恳，人也机灵，也很关照他，时不时的帮他介绍学员，还在自己家里租给小炎一个单间。

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小炎只有2000块出头，公司是底薪加提成制，上个月除了师傅课时太满，或者懒得带的学生丢给他之外，他一个客户也没有捞到。小炎觉得虽然少，可也是自己第一份努力挣来的，不过，当他看了一眼师傅的工资条后，还是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因为那个数字后面比他多了一个零。

“咳，看这干吗，工资都是零花钱。”
“师傅，你教教我吧，我也想挣多点。”
“真想学吗？”
小炎点点头，那天晚上师傅帮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回家后，师傅给他上了第一堂社会课。原来师傅说的将近20000块的工资是零花钱并不是吹牛，在某平台的直播上，他每个月收到的粉丝打赏大概是六万，通过卖给粉丝各种健身器材和食品补剂，平均有两万，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比如外拍视频，帮人打广告什么的，也有两万出头。这些整齐的数字把小炎惊呆了，因为师傅一个月挣的钱够他挣五六年。

于是，他开始走上了师傅的淘金之路。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小炎很紧张。师傅就坐在他斜对面，对他的言行举止随时指导。
“你穿这么多干什么，谁要看，穿这个。”师傅扔给他一件松松垮垮的背心，他套上以后，胸肌几乎是裸在外面的。
“这是个同性恋直播平台，看你的都是男人。”听到同性恋三个字，小炎差点惊出了一身汗，因为他自己就是同性恋，只是谁也不知道。
“那，师傅，你，你也是？”
“怎么可能，你傻啊，我哪点看起来像同性恋，不过在这上面，你最好说你是，这样他们才觉得有进展的可能。”
“什么进展？”
“现在你还不用知道。”

他盯着摄像头，既紧张又害怕。有人开始进到他的直播间，开始关注他，师傅提醒他注意表示感谢。有人开始夸他帅，有人说他身材好，有人开始让他脱掉背心。师傅在一旁拿着一个纸板，教他怎么回答问题，怎么讨要打赏，怎么跟屏幕那一边的人若即若离。

多亏了师傅后来上线帮他做了一波宣传，那天的直播，小炎记得最高峰的时候一共有将近10000人收看，关直播的时候，身上那件背心早已经不在了。一个晚上，他收到的打赏是2123块，他说他一直记得那个数字，因为那一个晚上的收入，看上去是对他一个月努力工作的莫大讽刺。
“你要给我20%，算是我的提成吧。”
“哦，好。”小炎觉得这很合理，要不是师傅，他不可能一个晚上有这么多钱。
“恩，这是第一步，等到看你的人多了，你就要开始拉人，把本地的拉来店里买课，外地的就卖产品，懂吗？”
“来上课不就见面了吗？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

“你不是说他们都是同性恋吗，万一……”
“骚扰你？咳，就算摸你两把，又不掉块肉，而且大多没那个胆，最多训练的时候离你近点，吃不了亏的。”
“怪奇怪的。”
“你一个壮小伙子，一个月赚2000块才奇怪。”
小炎哑口无言。

接下来的几个月，通过直播打赏，学员买课，从师傅那里拿补剂卖产品，小炎每月大约能有50000块收入，除了给师傅的20%提成外，还能剩下三四万。他给妹妹买了她最想要的ipad，给爸妈各买了一身衣服，中间又回了趟老家，请所有亲戚在市里最贵的酒店吃了一次饭，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财富给一个男人带来的是什么。

他慢慢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驾轻就熟了，从一开始不知道怎么说话，到现在能很好的掌控观众的情绪，什么时候要脱掉上衣，什么时候讨要打赏，什么时候撒娇，他撩拨着手机屏幕那边成千上万的人，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大明星。手机里，加他的粉丝越来越多，很多人发来的信息都特别香艳，有邀他去泰国玩的，有问他喜欢什么样男生的，有发裸照过来的，还有直接开出价码的。

周末的一个晚上，小炎大学时候的好友路过这里，邀他出去聚餐。刚毕业的两个人，聊着出社会的甘苦谈。对方在一个小学当体育老师，没有编制，一个月2000出头一点的死工资，只剩下名声上说出去好听点。和同学的聚会，让小炎回到了一个现实，他开始反思自己，毕业的时候，他憧憬着一份工作，一个男友，一个小房子，养一只小狗。可是现在，他似乎只要一个趔趄，便就跌进了一个迷惘的世界。

等他带着这些困惑，回到家的时候，他看到师傅正一丝不挂的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裆部摩挲着什么。他惊讶的瞪着师傅，师傅就像没事人似的冲他挤了个眼，让他进里屋去。小炎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就像坐在火山口一样，他听着外面师傅越来越大的声音，头疼欲裂。

“这么早就回来了。”师傅推开他的房门，内裤搭在肩膀上。
“恩，想着还可以直播一会。你这是？”
“哈哈，私人大秀。大金主福利。一把两万，师傅值钱吧。”
“这个……”他想说点什么，可是究竟说不出口。毕竟在他看来，师傅是对他有恩的人，只是从那天起，他不再崇拜师傅了。那天晚上小炎没有直播，手机里的信息也一条不想看。他的内心开始了出社会后的第一次挣扎，那是一场欲念之间的较量。

最终，小炎选择了离开。他注销了所有相关账号，辞了工作，打算回老家开一家小健身房。临走的时候，师傅把他送到楼下。去车站的出租车上，他一直在想，师傅算不算是好人，应该算吧，他告诉自己。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呢？

墙叔说，这个世界是多元化的，具体到每个群体也是多元化的，不要再用一两个标签去概括一个群体，我们都不再是孩子，不再是指着电视机问爸爸，“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