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老汉的钱袋

爆米花老汉的钱袋

01

爆米花老汉老杨头生病住院了，却没人管他。他躺在病房里，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还是医生护士和同病房的病人家属见他可怜。你买一顿我买一顿地接济他。

这老杨头大名叫杨其善，本有一儿一女，可为何儿女都不管他呢，这还得从头说起。

02

杨其善从年轻时候就以爆米花为营生，他走街窜巷，冬不怕冷，夏不怕热。有时爆，有时卖，有时一边爆一边卖，早出晚归，养大了一双儿女。

杨老汉的大女儿是他亲生的，在闺女三岁的时候，她妈得病去世了。杨老汉带着女儿讨生活实在不易，况且这小丫头小小年纪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满世界地爆米花，他也实在舍不得，就给闺女找了个后妈。

后来找的这个女人是个寡妇，跟他时已经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儿子。

那个寡妇人称胖嫂，是个牙尖嘴利的角色。说起话来，唾沫横飞，吵起架来，不把人吵得跪地求饶，就绝不善罢甘休。

她在杨其善面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咋就瞎了眼了跟了你了，你看你那样儿，一年四季都穿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蓝褂子，脏得黑不溜秋的，我看见你就烦。”

杨老汉从来也不恼，只是嘿嘿憨笑着说：“我能让你娘们过上好日子就行。”

胖嫂呸的一声将瓜子儿皮唾在地上：“就你一爆米花的，一天能挣几张毛票儿，能让我们过上啥好日子？”

说归说，但绝对不会忘了伸出她那只胖手说：“拿来”。

杨其善嘿嘿地笑着，把他一天挣的所有的钱全部都放到那个胖手里。

那双胖手便一只捏着钱，一只蘸着唾沫数了起来。数完还不忘嚎叫一嗓子：“今天咋就这么一点？”

杨其善对这个继子视如己出，跟女儿一样，全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来疼爱。晚上回来总不忘给孩子买个拨浪鼓，糖葫芦什么的。

但胖嫂完全不是这样，白天何其善出去爆米花了，她对继女小荷吆五喝六，才七八岁的孩子，洗衣做饭提水喂猪，她啥都让干。稍微哪里做的不好，抬手就是一巴掌。

小荷在继母面前就像一只小老鼠，战战兢兢的，唯恐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情被打被骂。

晚上何其善回来，胖嫂马上又对小荷换了一副慈祥的面孔。所以何其善一直以为，给女儿找了一个后妈，女儿也算有人照顾，有了个温暖的家。自己在外干活也心安，不用操心她。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后妈，不仅常常对他女儿非打即骂，而且极度偏心。自己的宝贝儿子什么都不让干，全让小荷干。所有的好吃的全让他儿子一个人吃，小荷一点边儿都沾不上。姐弟俩一块玩时，只要听到她儿子的哭声，胖嫂立马会冲过来不问青红皂白给小荷一把掌。

小荷慢慢长大，她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恨这个后妈，连同一起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对父亲为什么要找个女人也心有恨意。

后来胖嫂跟别人私奔了，并把她十岁的儿子小虎撇给了这爆米花的何其善，何其善就又当爹又当妈的养育这俩孩子长大。

因为小时候胖嫂太过偏心的缘故，这俩孩子始终没法像别的亲生姐弟那样亲密无间。

小荷始终不理解父亲，她怪父亲为什么给她找一个可恨的胖后妈，让她天天受委屈。跟弟弟发生矛盾时，挨打受指责的永远是她。

偷偷告诉父亲，父亲总是说，弟弟小不懂事，你是姐姐要多让着她。她心里很难过，她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可爸爸为什么爱别人的儿子胜过爱自己。

她长大嫁人离开这个家后，一想到以前的种种，心里还是有怨，回家看父亲的次数就比较少，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

03

这次父亲生病住院，小荷去探望时，只带了些水果营养品。她估计父亲这些年早出晚归地爆米花，最起码也攒了四五万块钱。他生病了，不用自己这些钱，难道还要留着给弟弟？所以她一分钱也没给医院交。

小虎也没给医院交过一分钱，他心里虽然感念着继父从小到大对他的养育之恩，但他心里也觉得继父这些年肯定攒了不少钱，继父不在了时这钱肯定都会留给姐姐，毕竟姐姐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后来姐弟俩都硬着心肠不去医院看父亲，怕护士又催着自己交费。

爆米花的杨老汉是在医院账上没钱了，停药三天以后去世的。等姐弟俩接到电话飞奔到医院，父亲已经被推到太平间。

医生护士和同病房的病人家属把姐弟俩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俩泪流满面，傻愣愣地站着。父亲明明有钱，他干嘛不给医院交呀？

同病房的一个大爷流着泪说：“你爸说他是有钱，可他说他都七十多岁了，这辈子都快完了，不花那冤枉钱治病了，钱要留给孩子。你们拿着你爸的钱不给他治，良心上能过得去吗？真是父母的心在儿女身，儿女的心在石头身啊。”

“我没拿我爸的钱。”  姐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到底谁拿了爸的钱？这成了姐弟俩的一块心病。

04

父亲下葬半年后，有一天，小虎想在院里整出一块菜地。在清理狗窝时，发现狗窝里有两顶帽子。捡起来一看，他惊呆了，棉帽子里面的棉花被撕掉了，夹层里塞满了一卷一卷的钱，把帽子塞得鼓鼓囊囊，掏出来一看，全是一元，两元，五元，十元。

两顶帽子看着眼熟，仔细一看，蓝帽子上写着他的名字，红帽子上写着姐姐的名字。小虎想起来是小时候有一次父亲给他和姐姐一人买了一顶火车头帽子，姐姐是红色的，它是蓝色的。后来这种帽子不时兴了，他们就没再戴过了。

原来父亲一直早出晚归地爆米花，他自己省吃俭用，不肯枉花一分钱，全给他和姐姐攒在帽子里了。仔细一数，两个帽子里各有3万多块钱。肯定是父亲住院期间，被家里的狗拉到狗窝里去了。

小虎不禁放声大哭，叫来了姐姐，小荷看见那两顶帽子，也不禁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