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一离开,我只看见她决绝的背影,却没看见她转身后的泣不成声;我对她离开后的思念与期盼从多到少再到无,而她对我的思念却一丝一毫都不曾减,一分一秒都不曾少;我以为她的离开是因为不爱,反而却是因为太爱,才不得不离开。
文/十佳九慕
在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生计问题,我的妈妈含泪离开我和弟弟,跟着爸爸去了外地劳累奔波。
记得妈妈刚走的那一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对着天空倾诉我对妈妈的思念,然后虔诚地祈祷老天把我的妈妈快快送回来。
可老天对我的思念和期盼似乎视而不见,即便我想妈妈想得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即便我满心的期待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渐渐消失不在,它还是没能将我的妈妈迅速送回来。
两年后,我日思夜想的妈妈终于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与零食回到了我身边,可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幸福感,因为我知道,要不了几天,我的妈妈就会再次狠心离开。
果不其然,亲人团圆的春节帷幕才刚刚拉开,妈妈就又以离开的方式为我们的短暂相聚匆匆谢了幕。望着她渐渐模糊的身影,我虽然很伤心很不舍,可却再也没有期待她快快归家的那种强烈期盼。因为我知道,期待越是强烈,伤心就越是浓烈。
在后来的日子里,妈妈有时候三年回来一次,有时候两年回来一次,并且每一次都是匆匆而回匆匆而走。随着妈妈离开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对妈妈的离开也渐渐开始习惯,我不再对她的离去感到伤心,也不再对她的归来日想夜念。
时间与空间的距离隔开了我们的身心,也渐渐隔阂了我对妈妈的感情。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妈妈不再爱我,否则她怎么会两三年才回来看我一看。
后来随着经济的好转,妈妈每年春节都会回来,可我已过了最需要妈妈的年纪,所以即使妈妈一年回来一次,我也早已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兴奋至极。
记得16岁那年去高中学校报道时,别的同学都是爸爸妈妈双双送。而我,却只能拖着沉重的行李,和最好的朋友在陌生的城市里感受一城的陌生。那一次的失落让我更加坚信了我的妈妈不再爱我,也再次加深了我和妈妈间的隔阂。
高中三年,除了要生活费的时候,我很少主动打电话关心她,因为长时间的分开让我感受不到她对我浓烈的爱,所以我对她的爱与关心自然也就变得格外敷衍。
我和妈妈高中毕业那个暑假,我去了妈妈打工的城市。虽然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可由于妈妈每天都是起早贪黑地上下班,所以除了吃饭洗碗的时间,我们几乎见不着面,而这,也再一次让我感到格外孤单。
时间在孤单的剪影里被一点点剪去,离别也在一点点向我们靠近。可一想到离别,我心中的感觉却是不咸不淡,因为我感觉自己除了身在不同的地方,其他的都毫无差异。
我离开那天,妈妈没有上班,她一路千叮咛万嘱咐地把我送上了回家的车。坐到座位和妈妈挥了挥手后,我便开始聚精会神地玩起了手机。
几分钟之后,当车子的启动声提醒着我将要离开那里时,我突然忍不住地望向窗外,想要最后看一眼那座美丽的城市,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却是妈妈满脸的泪水与伤心。
本以为妈妈已经离去,没想到她却一直停留在原地,妈妈也一定以为我会一直玩我的手机,所以她才会毫不掩饰地流露她的不舍与伤心。
当妈妈觉察到我望向她的眼神时,她立马抬起手使劲揉搓她的眼睛,她是想让我误以为她流泪是因为眼睛里进了东西,可她的惊慌失措却让她的掩盖显得更加的欲盖弥彰。
那一刻,我突然之间像是醒悟了所有,感动与悔恨在我的心中不停地翻滚与焦灼。原来妈妈一直都是爱我的,原来妈妈一直都是最不舍的那一个。
她之所以狠心离开,是因为她想要为我和弟弟创造更好的生活;她之所以两三年才回一次家,是因为她怕看见我们就再也舍不得离开;她之所以每次都匆匆而回匆匆而走,是因为她对我们深沉的爱沉得她不得不拼命工作。
车子已渐渐消失在妈妈的视线里,可妈妈泪流满面的脸却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每次她一离开,我只看见她决绝的背影,却没看见她转身后的泣不成声;我对她离开后的思念与期盼从多到少再到无,而她对我的思念却一丝一毫都不曾减,一分一秒都不曾少;我以为她的离开是因为不爱,反而却是因为太爱,才不得不离开。
明白了这些,我感觉自己仿若一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没有良心也没有孝心。庆幸的是,我的幡然醒悟还为时不晚,我伟大的妈妈也没有老到步履蹒跚。
那次以后,我对妈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会时不时地打电话和她谈谈心聊聊天,也在每个节日送上我发自内心的真诚祝愿。
我可爱的妈妈后来在我结婚的时候,为了让我风风光光的出嫁,妈妈赶在我结婚之前把家来了个华丽大变身;为了让我在婆家挺直腰,妈妈不但把几万彩礼钱全部给了我,还给我置办了两万左右的丰厚嫁妆。
举行结婚典礼那天,她满脸的泪让我再一次读懂了她对我深深的爱,看到她因不舍和喜悦而泪流满面,我再也忍不住地泪流成河。我知道,这个对于我来说最幸福的日子,于她而言,却变成了最失落最心酸的日子。因为她的宝贝公主已经成为了别人家的媳妇,不能再在她的宠溺下任性懒散,任人娇惯。
我生孩子的时候,妈妈没能及时赶回陪在我身边。可这一次,我对妈妈却没有丝毫抱怨,因为我知道她的心一直与我同在。
为了看她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外孙,妈妈马不停蹄地从外地赶了回来,虽然只待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可她却把自己毕生的育儿经验都传给了我;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让她的外孙少受罪,可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在照顾孩子时少走弯路少受苦。
离别的时候,妈妈对我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先照顾好自己。看着妈妈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哽咽着站在了原地,想起她一次又一次离开的背影,我突然觉察到,原来妈妈的背影早已成为了我脑海中不可磨灭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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