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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清晨，一股凉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有些凉意的我翻了个身，却被照进来的阳光刺痛了眼睛。
“几点了？”
我睁开双眼，拿过床上的闹钟一看六点四十了，离加儿子起床还有五分钟，于是我又接着躺着。
“去叫儿子起床、刷牙、洗脸、吃饭、上学去。”
这时，一旁的老婆却毫不客气地将我踢下床。
“怎么又是我啊？”
我抱怨着。
“生是我生，教你去教。”
她翻了一个身，白了我一眼，便又继续睡下了。
“好，我去教，我去叫。”
无奈的我只能起身去儿子房间，将睡梦中的他拉了起来。
“起来了，儿子，要刷牙洗脸吃饭上学去了。”
我用右手轻轻地拍了拍他微胖的脸颊。
“老爸，为什么要上学，为什么要学习啊？上学好无聊啊。”
他微眯地看着我，挣脱开我的左手，又躺了回去。
“上学是为了明事理、懂礼节。若是你不懂道理怎么做人做事，若是你不懂礼节怎么接物待人？”
我回答着。
“起来吧。”
随后再次将他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那么这么辛苦的学习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明事理、懂礼节。那为什么我的同学说上学就是为了学知识、赚大钱、做官呢？”
不死心的他反驳说道。
“学习知识，是可以赚大钱、做官，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遇。就像大学一样，有能力的考上去，能力差一些的就要试试其他途径，不然就要饿死，这就是现实。”
说完，我推着他去了洗漱台。
“赶紧的。”
我催促。
“知道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后，便开始刷牙洗脸了起来。
不一会儿，我见他已经下楼吃饭，就没有再跟下去，而是躺在他的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梦里，我看到了满床的花草树木，我躺在我母亲陪嫁来的那张大床上。躺在床上的我，依旧能够看到阳光透光瓦片上那唯一一片玻璃照射下的阳光。
“好美啊，好安静啊！”
而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毕竟我的心里始终有一根刺，那刺扎在心里，不拔不爽。
“起来了，上学了。”
当我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啥情况，我都三十好几了？怎么还有人叫我起床上学。我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不禁潸然泪下。
“爸，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我紧紧地抱住他的大腿，痛哭了起来。因为我父亲抽烟酗酒很严重，后面发现病症已经来不及了，也就是在儿子出生的那天去的。
“这招没用，你还是要上学去。”
老爸掰开我的双手，将我拎到水池前，临走还不忘踢了我一脚说道：“赶紧的，不然上学来不及了。”
“知道了。”
我拿起水池旁剩下不多的牙膏，努力地卷成一团，挤出一点点中华牙膏在牙刷上蹭了蹭，便快速地刷起来了牙。
“小林，吃饭了吗，赶紧的，我跟燕子等你。”
这时，后门的罗成跟陈燕已经守候多时了。我听到叫喊，赶忙漱了漱口，进了厨房喝了一碗米粥，便背上书包跟着他们上学去了。
“我们还是一个班级吗？”
我看向罗成跟陈燕。
“是啊。”
两人疑惑地看着我。
“没事我就问问，因为昨天我做梦我长大了，娶了咱们班的班花燕子，燕子把我踢下床，叫我去叫我儿子起床。”
我得意地说道。
“小林，你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得嘴，谁要嫁给你啊？”
有些害羞的燕子气不过，正要上前撕我的嘴。
“你抓不着我。”
我赶忙围着罗成转圈圈。
“小林，你等着，等到了学校，我告诉老师你欺负我。”
燕子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跑了。
“那我，我长大怎么样了呢？”
燕子一走，罗成也来了兴致询问道。
“很不错，很帅，很多女孩子喜欢。”
我凝眉地看着他，心道：“我说的是事情，只不过你太帅了，女孩子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你到头来还是一个人。”
“你是不是骗我——”
他一看我扬眉，正要拆穿我。
“走了，上学了。”
我急忙转移话题，拉着他上学去了。
“罗成，我们的班主任还是曹老师吗？”
来到教室，坐在位置上，我看向身后的罗成询问道。
“是啊，小林，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罗点头应声，随后好奇地看着我。
“没事，我问问而已。”
我摆了摆手回道。
“上课，起立。”
不一会儿，上课铃响了。曹丽人老师身穿一件黑色连衣裙走了进来，班长立马叫起。其余同学立时起身，异口同声地叫道：“老师好。”
“坐下，我们今天讲乌鸦喝水……”
今天的课程我很熟，我更知道最后一节课我会因为捉弄老师被我爸揍一顿。我本来想改变一下这一事件，但是想想改变了就不是我了。
“小林，你这是不是玩得太狠了一些。你明明知道曹老师害怕毛毛虫，你还故意将这毛毛虫放在粉笔盒里，如果——”
罗成还想说下去。
“没有如果。”
我打断罗成的话，将装好毛毛虫的粉笔盒放回讲台。
“来了，曹老师，来了——”
这时，在外面放风的燕子回来禀报，我们急忙各自回到座位上，等候着曹老师的惊叫百分百。
“啊——”
然而等来的不是曹老师的惊叫，而是我老婆的惊叫。
“怎么，大早上鬼叫什么呢？”
我起身回到房间，看向老婆。
“你自己听老师说吧。”
老婆不耐烦地将手机递给我。
“喂，谭老师，怎么了？”
我拿过电话接听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马上到学校去。”
得知这小子闯祸了，我急忙挂断电话，去了一趟学校。
“谭老师，我家孩子到底犯了什么事情，竟然要叫家长啊？”
一到学校，我就赶忙来到教务处，询问儿子的班主任谭晶。谭晶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起身正欲说明情况。
“还不是跟你小时候一样皮。”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当年的班主任曹丽人老师。
“曹老师，好久不见啊。”
我赶忙上去打招呼。
“确实好久不见，我一来你们学校听公开课，就又被你儿子上了一课。”
曹老师依旧那么漂亮大方，就是头上的白头发多了不少，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加厚了不少。
“曹老师，是不是孩子往粉笔盒里装毛毛虫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看向曹老师。
“没有，”曹老师摆手，随后继续说道，“俗话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儿子比你强多了，这次直接放了一只蟑螂。”
说完，曹老师语重心长地看着我。
“这臭小子，看我不打烂他的屁股。”
听曹老师这么一说，我恨不得现在就揍他一顿。
“好了，你也别揍他了，叫过来教训两句就可以了。他的脾气跟你当年一样臭，这个时候他也是不可能认错的。”曹老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再者当年，我也有错，没有拦住你父亲，不然你也不会被揍一顿。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还恨着老师啊！”
“没有记恨，是记着。却不知道曹老师也一直记着这件事啊。”
说起这事情，我都臊得慌。当年原本想向曹老师道歉的，可是我爸这么一打，我倔脾气上来了，就是不认错。
“曹老师，您先坐，我就叫那臭小子过来。”
说完，我去了一趟儿子的班级，将他押了过来。
“道歉。”
我推了他一下。
“我又没有错，道什么歉？”
这小子估计被谭老师说了一顿，觉得被训了这事就扯平了，就是不愿意向曹老师道歉。
“儿子，你听我说。当年，我也像你一样捉弄过曹老师。但因为你爷爷打了我一顿，我就是死活不认错。可当我想找曹老师道歉时，曹老师却调走了，而我这一辈子最记得的事情就是欠她一个道歉。”
说完，我朝着曹老师恭恭敬敬地作揖说道：“曹老师，林立当年做错了，这下给你认错道歉了。”
“曹老师，林鹏也做错了，这下给你认错道歉了。”
儿子一看我都认错了，他也服软了，恭恭敬敬地朝着曹老师作揖。
“我接受你们的道歉，我原谅你们了。”
曹老师起身，一手拍着我的肩膀，一手抚摸着儿子的脑袋笑着。一旁的谭晶老师见状，也微微点头。
“去吧，跟谭老师上课去，我跟曹老师还有事聊。”
这时，上课铃响了，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让他跟谭老师上课去。随后我陪着曹老师在学校的操场转了转。
“听说你娶了燕子，燕子最近怎么样？”
曹老师问起。
“挺好的，就是脾气越来越大了。”
我撇嘴，凝眉说道。
“夫妻嘛，总要有一个让步的。那罗成呢？”曹老师转头看向我，继续说道，“若我没有记错，罗成的祖母是你学礼的第一位启蒙老师。”
“没有想到曹老师还记得这件事啊。”
我有些感动地看着曹老师。
“当然记得，我降伏不了的小倔驴，被一位老太太降伏了，我自然得向她老人家请教。”
说完，曹老师看向我。
“自从罗成他祖母过世后，他家里人都不看好他。他到了初中就不读，出去打工，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没有回来了。”
我如实说来。
“你们都是我的好学生，知礼、做人、做事，都是好样的。老师这次下来，估计也要退了。到时候就要回老家了。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
曹老师有些不舍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会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点头应声。
而聊着，聊着，我们两人竟然在操场聊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最后依依不舍的曹老师还是坐上回省城的公交走了。
“老师，一路顺风。”
我去送她，见公交车走远。一直留在我内心的遗憾总算补齐了，而这次见面也总算解开了我童年的心结，同样也教会了我跟我儿子什么叫做知错就改、尊师重道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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