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丹尼斯·勒翰《夜色人生》
Live by night，夜色人生。
黑夜有黑夜的规则，白天有白天的生活。乔选择在夜色中行走，但他并没有完全放弃白日的亮光。
乔经常说:“不是黑帮分子，而是法外之徒。”好像这是他仅存的区别于其他人的骄傲。他不想过别人定义好的生活，野心勃勃地想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规则。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夜色中游走，怎能不深陷泥沼？他不得不杀人，不得不做违背自己内心意愿的事，他试图保护那些生活在白天的人，萝瑞塔，厄文……
其实，世间哪有非黑即白呢？白天与黑夜的边界模糊不清，晚霞渲染了天际。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每个人都是为了生存……黑帮分子也有家庭，他们会聊到为人父母，聊到生孩子永远没有好时机，在星期天带孩子去看球赛，亲吻妻子的脸颊祝她晚安。
“没有人是大好人，也没有人是大浑蛋。每个人都只是努力出人头地。”她点了根香烟，摇着火柴，直到发黑的火柴熄灭，冒着烟，“不要他妈的随便评判每个人。”
艾玛·古尔德，乔第一个爱的是她，可以说爱到了疯狂的地步，不顾生命危险回去找她，所以才会被阿尔伯特抓住，才会进监狱，才会发生后来种种的事情。
自己人生中发生的每一件大事——无论是好是坏——几乎都始于他初次见到艾玛·古尔德的那个早晨。文章的开头乔这样想着。
我最初以为她是女主角，后来发现不是。我和乔一样，隐隐觉得她没有死。可是，我没想到最后她没有选择乔，也没有选择阿尔伯特，她以死亡为掩护，躲到哈瓦那的妓院。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惊讶，我总觉得，不，不，她不该是这样的命运。很多人不喜欢她，包括乔的父亲，朋友，以及一些读者。但我莫名地可怜她，她的心里有个空洞，一直灌着风。
离开了艾玛后，乔幸运地遇见了格蕾西拉，格蕾西拉是个好女孩儿，善良又勇敢，这两种品质足以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她梦想一个美好的世界，愿意为自己的国家付出一切，天真到相信世界上有本质的公平，并为之而努力。她买房子，收容被抛弃的妇女和她们的孩子。
我以为她会和乔白头偕老，平静而幸福地度过一生。结果丹尼斯·勒翰让她死了，估计不少读者想寄刀片了。
“我爱你，”格蕾西拉说，“我一直爱着你。”
“不，”乔说，前额抵着她的。他用大衣尽力按压着伤口。“不，不，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不。”
她说：“嘘——”
他抬起头，看着她逐渐失去意识，没再醒来。
“我的全世界。”他说。
乔的“全世界”还没有说出口，她就离开了。
这是在夜色中行走的代价吗？没有人能逃离“自然”的法则？
其实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们都被困住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被命运推着，一直往前走。
宿命论的思想好像在小说中很多，尤其是托马斯·考克林，乔的父亲身上，好像体现得更为明显。
“活着的每一刻，都是运气。”
他和乔说。
“运气是所有生命的基础。好运或坏运。运气就是人生，人生就是运气。”
说起托马斯的一生，好像过得并不算好。与妻子婚姻不合，有三个儿子，但长子远走他乡，杳无音信；次子在1919年的警察罢工暴动中失明；乔，则加入黑帮，和保罗、迪昂两兄弟一起抢劫，最后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虽然他是波士顿警察局副总警监，但因为他的小儿子乔，他不仅丢掉了自己的职位，违背了自己的信仰，最后还没了命。
父亲永远是冷峻严肃的，他们会总是板着一张面孔，会臭骂你，甚至有时候会痛打你。但他是确无疑问地爱着你的。
乔瑟夫，我最小、我任性又浪漫、我锥心之痛的孩子——现在你必须提醒最恶劣的人这些法则，不然你就会死于软弱，死于道德缺失，死于缺乏意志。
他多么了解他的孩子，可惜他最后没有看见乔走得更远。但是他一直陪伴的乔，他的怀表，乔总是一刻也不离身。
我想，乔那么怀念，是不是很后悔当时递给父亲的那些纸条？
“父子关系真有趣。就算你建立了一个帝国，变成了国王，变成美国皇帝，变成神，你还是永远活在老爸的阴影下，无法逃离。”
乔：“也不太想逃离。”
即使这段父子之情并不是占小说篇幅最长的部分，却是这部小说中最打动我的部分，没有之一。
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伟大。
-人生就是运气。但他越老就越明白，人生同时也是回忆。点滴时刻的事后回忆，往往比发生的当时更珍贵。
-你只能活一次，所以要好好过好这一辈子。
-“乔瑟夫，暴力繁衍出暴力。一定的。”他双手放开，看着儿子，“你加诸这个世界的，总会回到你身上。”
金句之王，乔爸爸。
但是，我不太信宿命。无论夜色如何深沉，我们都要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光亮；无论命运如何捉弄，我们都应毫不妥协。
我们没理由沉溺在荒芜之中，新的世界已经开启。During the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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