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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连时,我在酒店附近的美食街打包了一份地道的东北凉皮,准备带回深圳给老公吃。
同行的几位男同事见我这举动,纷纷做出惊叹状。
迪克说,哇塞,穿越二千多公里的凉皮,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呢?
老高用贤妻良母这个词形容了我三遍,笑着说,你老公该一边吃凉皮一边感动地抹眼泪了。
老程睁大开眼睛检查了我的打包盒,确认打包的是凉皮后,嘴巴张大成了O字型,完全不可思议。
阿雷鄙视我发神经,大老远地带什么不好,偏偏带凉皮,飞机上客舱的温度高,没准在空中就馊了,还预言那袋液体搅拌汁过不了安检,肯定会被当场拦截,言语之间尽是嫌弃。
我骂他乌鸦嘴的同时,也很担心预言变成现实,于是从酒店打的到机场的那一段路,我内心很忐忑,他们交谈的内容,我一句也没听进去,一直在思考如何过安检。
汁是辣的,让我当场喝下,肯定不行,关键是凉皮的味道好坏取决于汁,我不能喝;让我扔到垃圾桶里,我觉得太可惜,心不甘,也情不愿;让我吃完再走,我真得吃不下去。
看到同行的几位同事都顺利地过了安检,轮到我了,还没等工作人员开口,我脑子灵机一动,面带笑容特别坦诚地主动交代了“我这个打包盒里是东北凉皮,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有一小袋汁,您东北人都知道,这凉皮好不好吃就取决于汁,我太想让家人尝尝了,麻烦您让我带走好吗?”安检帅哥打开打包盒迟疑了几秒钟,又看了看了我,貌似做不了主,让我稍等会,立即请示了旁边的一位领导,那领导简直是我的救世主啊,大手一摆,就示意我通过了。
真想立即给他磕三个响头。
同事说,你老公真有口福。
登机后,为防止飞机升降导致打包盒滑落,我一直用手端着盒子,没想到引起这几个家伙对凉皮强烈的好奇感。
“凉皮会不会坏掉?”说这话的人被我翻了个白眼。
“姐,能不能把你的凉皮拿出来让俺尝尝?俺有点饿。”说这话的家伙正是我想揍扁他的那个乌鸦嘴——阿雷,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不给你吃!”
没过半小时,他又站起来敲了一下我的头,面带巴结讨好“姐,让俺尝一下,看地不地道?”我丝豪也没动摇,直接回绝了他“不好意思,姐姐只打包了一份,如果是两份,可以考虑。”
他在后面叹着气无奈地说了句:唉,爱情面前,友情算个P呀。
我坐在前面忍不住大笑了。不是一鸣惊人是什么?
二千三百六十八公里,我打包带了一份凉皮,对于大伙们的不理解,我特别理解。
我不爱吃凉皮,也不忠爱面食,只是因为典型的北方老公特别爱吃,我就很顺其自然地干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2
前年,他出差到北方,顺便回了一趟老家洛阳,回深圳的时候给我带了一只烧鸡,这是我最忠爱的美食之一。
可想而知,那几顿饭,我餐餐吃烧鸡,他一口也不吃,我示意他来一块,他说小时候吃腻了,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就全当是真的吧,这样,我可以多吃一些,他见我吃得津津有味,疑惑地问我:有那么好吃吗?
我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因为那是穿越了一千七百多公里才吃到的,距离不可忽视,心意更不能,任何人对我的好,都要懂得感恩。
这个神经大条的男人,只要在餐桌上遇到我爱吃的食物,他很少动筷子,总是让我吃得差不多时像馋猫一样地跟我确认一下“你还吃吗?”,听到我说不吃了,他才会去夹那道菜,如果是我买回来放在冰箱里的一些熟食,在份量不多的情况下,却偏偏又是我们同时忠爱的食物,他则会嬉皮笑脸地跟我打招呼,表示想吃一口那个食物,这些小细节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过就是十年。
前年春节拼车回家,拼友一上车就点燃了一根香烟旁若无人地抽起来,对任何人都很少说不的老公突然客气地拍了拍拼友的肩膀“大哥,不好意思,我老婆不能闻烟味,您委屈一下好吗?”
那人立即掐灭了烟头。
瞬间轮到我不好意思了。
3
我天生就任性,和他在一起后,变本加厉了,我说不行的事,就绝对不行,我说要干的事,就一定会干,如果哪天他把我惹毛了,我可以对着他使劲喷火星子味,既不大吵也不大闹,光眼神就能让他妥协。
不管是谁的错,最先道歉的人一定是他,这个原则从不曾改变过,不是我不可以先道歉,而是他知道拉下脸哄我,我心里会舒服些,更何况向老婆服软不丢人,他知道我对精神层次有极高的要求。
所以,他总是说,小丫头片子脾气不小啊,都怪我把你惯坏了,幸亏是碰到我,要是别的男人,早把你给休了。我也不甘示弱:是啊,本姑娘还没碰到别的男人时,就被你给劫住了。
在外地的这几天,他频繁打电话找我帮忙,不巧的是,总是遇到我在忙或者在吃饭,我知道他的事情也比较着急,也很重要,但我的确没有那么多功夫在电话里跟他讲太多,只能让他等,待我晚上回到酒店时再打开电脑帮他一样一样地修改,改完后发邮件给他,再微信通知他收邮件看注释。
这个大条的家伙在工作上却异常谨慎,明明邮件能看懂,非要打电话和我再三确认每个细节,才算放心,我只差要求他给我发工资了。
从决定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他是个事业型的男人,拼到现在很不容易了,他总是希望把我改造成贤妻良母,找一份普通的工作,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以他为主,这样的想法对于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来说都很正常,只是,我哪是那么容易被降服的?当愿望破灭后,他只能由着我任性。
我想在市内上班,他要么忍受高昂的交通费,要么忍受我隔一天回家,只要我觉得好,他就无条件支持。用他的原话叫作,这辈子我对你真是掏心窝子的好,你还隔三差五地翘尾巴,不信,你把我的心打开看看?
他所谓的好,和我心中的好,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只能说人无完人,我也只能图他这些年一直包容我,由着我按自己喜欢的方式选择生活,不是每个已婚的男人都能做到这一点,虽然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懂。就像当年我看重他这支绩优股,愿意拿出打工的多年积蓄支持他创业一样,相信他能成事,就能允许他在这条不归路上摔跤再爬起来,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也不能不抱希望,完全能够平静地等待他的事业向下发芽,向上开花,让他感受到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外都活得这么累,如果回家还不能任性一把,岂不是更累?生命之中遇到一个能允许你任性的人,不能简单地说是缘份,还需要对方有足够的度量才行,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心甘情愿地跨越二千三百多公里为他带一份凉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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