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直臣：当清官绝对是门技术活！

大明万历十年（1582年），一代名相，明朝最伟大的政治家、改革家张居正病逝。

张居正死后先是哀荣倍至，不到一年情势突然反转，被皇帝亲自打成“大阴谋家”，“大叛徒”，抄家问罪，牵连三族。生前身后，天堂地狱两重境遇，时人无不唏嘘。

“江陵工于谋国，拙于谋身啊！”

江陵是张居正的籍贯，明代惯以籍贯称呼政治人物。对大明第一权臣的这一声叹息，同样来自一个重量级人物---大明第一清官海瑞。

中国历朝历代无不标榜以德治天下，而在无数被树立为道德典范的官员中，海瑞当为其首。

海瑞一生是恪守道德的一生，他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直言敢谏，每一项都是值得称颂的为政美德。

海瑞一生是不怕死，不要命，战斗不息的一生，他怼过领导，怼过贪官，怼过皇帝，甚至不惜为此杀身成仁。

这样一个视死如归，随时准备自爆的官场“恐怖分子”，他的字典里应该没有“明哲保身”之类的谋身哲学。可他居然鄙视张居正“拙于谋身”，这也太幽默了。

无论古代还是今天，讲究灵活变通的国人对纯正的道德都是敬而远之的。正因为海瑞把道德操守做到了极致，他也被世人打上了迂腐、刻板、不近人情、偏执狂的标签，被视为中看不中用的道德吉祥物。

而给他贴标签的人中，不乏历代名家。

明末思想家李贽说海瑞“可以傲霜雪，不可以充栋梁”，就是说他只适合当偶像，不会办实事；

当代历史学家黄仁宇在其著作中把海瑞称为“古怪的道德典范”，认为他是个极端刻板的教条主义者和自虐狂；

网红作家当年明月在《明朝的那些事儿》中也多次嘲笑海瑞的偏执和迂腐。

然而真实的海瑞是这样的人吗？

实际上，历史真相往往会让人大跌眼镜，不说别的，一个敢点评张居正“拙于谋身”的人，在谋身方面绝对有一套。

其实当年明月自己也说过一句话：别以为你比古人聪明，我告诉你，能上史书的人，肯定比你聪明。

海瑞生前是南京右都御史，虽无实权，却是朝廷正二品官员，《那年花开》中的陕甘总督赵大人，也是正二品。诸位看官，一个人如果仅仅迂腐、古板、偏执，能当到这么大的官吗？

下面我就来八一八，海瑞究竟有多聪明！

海瑞的从政生涯开端很晚，也很寻常。他37岁才中举人，然后就参加过一次进京赶考，不中。可能海瑞觉得年纪大了，没有心力再考，便到吏部报到去了。40岁时，海瑞被任命为福建南平县分管教育的官员。

现代人历史剧看多了，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是进士以上，所以有种错觉，不中进士，都不好意思在官场混。

古代科举，三年一次，考上秀才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全省统考，即乡试，过了乡试，就是举人。以考试的难度和录取率来说，考中举人已经相当不易，能中进士，祖坟岂止冒青烟，得爆炸。要不范进54岁中举怎么就高兴疯了？

能中进士的人，光有天赋还不行，得家世牛逼，至少要有名师指点，能知晓朝廷的大政方针，甚至皇帝的喜好。这岂是一般人家能办到的？

海瑞虽然止步于举人，天赋可能不如张居正、严嵩、杨廷和这些大牛，但至少堪比今天的高考全省前100名了！

海瑞入仕5年后就升任浙江淳安知县，在任上，他重新丈量土地，平均徭役，厘清疑案，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因为他作风清廉，大大减少了衙门开支，切切实实地减轻了人民的负担。

在淳安任上，海瑞一连怼了两名高官，一时名声大噪。

第一个是直浙总督胡宗宪。他的儿子曾路过淳安县，不仅违规住进驿站，还吃拿卡要。

一般的官员不但不会处罚胡公子，还会趁机巴结。可海瑞当场就把他打了一顿，绑起来送至胡宗宪处。他同时还给胡总督写了封信，大意是说，您一向为官清正，这个人今天冒充您的公子索贿，绝对是假的。我现在把这个坏您声名的家伙抓起来，交给您处治。

这一记补刀让胡宗宪有苦说不出，吃了哑巴亏。一顿打，一封信，海瑞就搞定了胡宗宪。

又一年，当朝权相严嵩的宠臣鄢懋卿奉命去江南收缴盐税。他一路大肆收受钱财，却又恬不知耻地贴告示，标榜自己清廉，禁止沿途各地官员接待时铺张浪费。

然而到了淳安，鄢懋卿碰了个大钉子。不但接待他的只有粗茶淡饭，海瑞还写了封信，表示严格遵照鄢大人的指示，从俭接待。鄢非常气愤，却又无话可说，想到海瑞的名头还是作罢，离开了淳安。

海瑞四两拨千斤，又搞定了一位高官，手段还是一封信，并且自己全身而退。这样的人，你说聪明不聪明？

海瑞不仅聪明，而且为官很有能力。我们看海瑞的从政经历就会发现，他曾长期担任地方官。要知道无论古今，当好父母官都是很不容易的。直到今天，我党也把基层工作经历视为提拔干部的重要考核标准，看看历届常委，绝大多数都担任过地方一把手。

海瑞当官每到一处，都能造福百姓，政绩斐然。而取笑他的那些人中，反倒没几个有从政经历。

嘉靖驾崩后，海瑞重新得到重用，接连升官。三年后，他被任命为应天巡抚，相当于现代的苏南地区和上海市的书记，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海瑞在任上干了两件大事。

一是开黄浦江。

应天的吴淞江从宋朝起就多次泛滥，明廷治理了几十年都没有成功。海瑞一上任，实地考察，发现黄浦夺淞势不可免，于是他来了个逆向思维，决定另辟蹊径，将黄浦江改为主河道，经过几个月的治理，一举解决了数百年的水患。黄浦江畔的上海县也由此发展起来，后成为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

今天，每一个生活在上海，享受现代文明福泽的人，都应该感谢海瑞！

二是清退田地。

在当时的应天松江，就是今天的上海，首辅徐阶家族共占田二十四万亩，百姓向海瑞诉冤者日以千计。徐阶不仅是前任内阁总理，也是海瑞身陷天牢时的救命恩人。但海瑞公私分明，严令徐家退田。海瑞因此被当地百姓誉为“海青天”，亦称“包公再世”。

处理徐家这件事的背后水很深。当时的首辅高拱是徐阶的政敌，他利用海瑞去打击徐阶的手段很阴毒。海瑞一心为公，执行力很强，必然不会对徐阶手下留情。可天下人会认为海瑞忘恩负义。这样一来，徐阶被收拾了，海瑞也没有好结果。

没过几年，处心积虑干掉徐阶的高拱也被他的对手张居正扳倒。但在张居正当政的十年里，因为政见不合，海瑞再未被重用。虽然如此，张居正后来改革的一项重要法令“一条鞭法”与海瑞在应天施行的抑制豪强、重新丈量土地的政策很像。

中国古代土地兼并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执政者。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海瑞与张居正倒是高度一致，他们宁可得罪大地主阶层以及他们在朝廷的代表，也要重新划分土地。实际上是在牺牲自己，给朝廷续命，为人民造福。

抑制土地兼在每个朝代都是利国利民而不利官的，自古官场明哲保身之徒比比皆是，敢为国家和人民趟雷的少之又少。海瑞在这件事上大有作为，这既是大勇也是大智。

所以说海瑞不但行政能力强，政治上也颇有远见卓识。

严嵩倒台后，作为坚决与严党斗争的海瑞被奉为英雄，提拔到北京户部。在户部任职的海瑞目睹纲纪废弛，百弊丛生的朝政之后，痛心疾首，向嘉靖皇帝上了著名的《治安疏》。

在疏中，海瑞痛陈时弊，劝嘉靖皇帝重新振作。海大人还挺幽默，他在慷慨激昂时还不忘黑嘉靖一把，说老百姓把嘉靖这个年号理解成“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嘉靖皇帝看了大怒，将海瑞打入死牢。

在常人看来，海瑞这是一根筋地要犯上，甚至是想借骂皇帝来出名、上位，总之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但个人层次和认知水平的限制决定了大多数都认为的不一定是对的。

嘉靖和海瑞的这次交锋是两大政治高手间的对决。

嘉靖在历史上虽然因深居宫中，一意修道，不理朝政而臭名昭著，实际上是明代智商最高的皇帝之一。嘉靖一朝四十多年里，他玩弄权术、制衡群臣的手段炉火纯青。他被海瑞的上疏震怒除了犯龙颜之外，还因为当时他身染重病，时日无多，而心性多疑的嘉靖又怀疑海瑞是被后有人指使。

嘉靖一朝，争议颇多。奸臣严嵩把持朝政二十余年，无数忠臣弹劾他，大都死得很惨。而海瑞比他们的认识层次更高，在他看来，朝纲不振的根因不是某个奸臣，而是皇帝自己。奸臣之所以不倒，正因为他们是在替皇帝做事，满足了皇帝无法通过正规程序来满足的私欲。

皇帝不改过自新，约束贪欲，倒了一个严嵩，还会有下一个严嵩。所以他要还上疏，要死谏皇帝。

有这样犀利的见识，海瑞比那些中过进士的谏官们不知道高明到哪去了。

大多数人对历史的了解还是停留在表面，且过多地受演义、戏说的影响。海瑞的“迂腐”和岳飞的“情商低”、刘备的“伪善”一样，都是不懂历史的人为历史人物强行戴上的脸谱。

在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无处不在的古代官场，一根筋地做人估计活不过两集。而海瑞不但活下来了，一生中还干过打击豪强，治理贪腐，正面怼皇帝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最后活到七十三岁，官越当越大，从一个县教育局长干到正部级。

这其中的政治智慧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都说海瑞只放嘴炮不干实事，靠当道德偶像，作秀、赚人气才当上大官。海瑞纵横宦海三十余年，经历了那么多的阴谋、算计和官场争斗，哪一件是只凭道德就能摆平的？那些以为海瑞迂腐、不知变通的人，其水平只怕给海瑞提鞋都不配。

如果我们多了解一些历史长河中的杰出人物，就会发现他们往往都是不为潮流所动的人，甚至还带有一点偏执。他们常常发现了自己的才华和独特之处，并且努力地、义无反顾地把它们发挥到极致，所以能成就惊人的功业。

鲁迅说过，我们这个民族自古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义的人，虽然是为了帝王将相家谱的正史，但也掩盖不了他们的光辉，他们是中国的脊梁。

谁说海瑞不能充栋梁，他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