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糖蘸哥
兴国州有这样的一个地方风俗:每年收割的新麦子做的第一次馍馍会互相赠送给亲戚朋友。当地的一大特色是将馍馍蘸着白糖吃——一家人围在桌子上吃馍馍,桌子中间放半碗白糖,撕下一块馍馍,放进碗里蘸一蘸,然后大口吃下去。兴国州方言里还有一大特色:馍馍、包子、年糕、糍粑都被称作“粑”。所以馍馍在兴国州叫作粑,但也有少部分人叫作馍子。第一次收割的麦子做的馍馍赠送亲戚朋友的这一风俗一直保留到了我小时候,后来经销店有很便宜的面粉售卖,很少有人再种植小麦,这一风俗也就成为了历史。
言归正传。一次,一个年轻妇人提着一个竹食盒在路上走。麦子刚收割完成,不用说一看便知这是回娘家探亲的,食盒里装的想必是馒头。农历四月底的阳光如一股暖流包裹着行人,温柔且妩媚。但长时间的赶路,未免还是会有点热。妇人停下脚步,坐在一棵树底下的石头上歇脚,正巧肖不全也在树下歇脚。肖不全打量了一眼妇人,知道她食盒里有馍馍,嘴角上扬起一丝坏笑,和妇人搭讪到:“这位妹子可是要回娘家?”
妇人回道:“我这是回大麦湖娘家,新做的粑,送给父母尝尝。”
“正巧我也是去大麦湖,不如同行,路上有个说话的,而且我还可以帮你换下手,提提食盒。你看如何?”
妇人听闻此人也是去大麦湖的,收起了戒备之心,答应一同上路。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太阳越爬越高,妇人明显有点力不从心了,肖不全自告奋勇要帮妇人提食盒。经过一路的聊天,妇人觉得肖不全为人还不错,就把食盒递给他了,忙说了好一阵谢谢,问肖不全叫什么名字。
肖不全笑着说:“我叫唐赞。”
妇人疑惑地问:“糖蘸?是吃粑时蘸糖的糖蘸吗?”(我们那里属于赣方言区,方言音中没有平翘舌之分,所以“唐赞”和“糖蘸”同音。)
肖不全笑道:“唐朝的唐,赞美的赞。我比你年长,你就叫我唐赞哥吧。”
肖不全提着食盒边走边聊,又走了一段路,妇人越走越慢,肖不全对妇人说:“你走得慢,前方很快就到大麦湖了。我到前方路口等你,到时候把食盒还给你。”妇人答应了,自己走得慢,不能拖累了别人。
肖不全快马加鞭向前方走去,不用一会儿就把妇人甩在身后。经过一片树林,肖不全提着食盒,爬上了一棵大树,在一个树杈上坐稳,固定好食盒,打开盒盖,拿出妇人的馍馍吃了起来。
妇人走了好长一段路都不见肖不全的身影,远远望见大麦湖的路口,也不见有人坐在那,于是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去,边跑边喊:“糖蘸哥,糖蘸哥……”
当妇人经过那片小树林的时候,肖不全已经吃到第五个馍馍了。听到路上妇人在喊糖蘸哥,肖不全吃着馍馍应声道:“我吃粑不用蘸糖,吃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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