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拣了树枝生了火，又将腌过的鱼考上，这一菜一汤便解决了。
“姑娘这做鱼的手法，很像一位故人。”燕王放下手中的野物。
“不过是民间的寻常做法罢了，我们家乡那儿都是这样做鱼的。”我警觉道。
“姑娘的家乡可是在江陵？”燕王问。
“回殿下，奴婢家在安平，与江陵不远。”
“噢…江陵倒是个好地方。”燕王若有所思。
他大概是想起江陵的小鱼儿了。
“几位爷可吃过叫花鸡？”锦绣问。
“这名字不好。我们可没吃过。不过倒是很想尝一尝。”秦王答。
“那奴婢便来做一做。”锦绣将野鸡往地上一摔，快速清理杂毛，撒上调料。又挖来泥巴裹了鸡一身，埋入地洞，又在地上生了火。
“我刚好还能做只烤兔。”我接茬。
我们几人不分尊卑地动手做了六菜一汤，饱餐一顿。
“哎呀，太子就是太子，连府上的丫头都是人尖儿。”晋王赞不绝口。
“三弟，瞧着没有，这比醉仙楼好多了！”秦王道。
“两位姑娘忙了一上午，还未请教芳名呢。”楚王道。
“我叫锦绣，伺候太子妃的，她叫均秋，是长孙殿下的侍读。”锦绣忙答。
“噢？允炆的伴读竟是位姑娘？”燕王笑言。
“唔，我阿姐日日蹲在书房门口，哭哭啼啼，哼哼唧唧，求了方夫子好几个月，他才答应下来呢。”允炆答。
“快别拿我说笑了，姑娘家读点书又没有坏处。”我朝允炆丢了几片叶子。
“你叫她阿姐，难不成你是太子妃的远房亲戚？我的远房侄女儿？”燕王看着我和允炆问道。
“阿姐在府上时日长，照料饮食起居无不细致，我俩甚是聊得来，她又长我几岁，我便称呼她阿姐了。”允炆答。
“两位姑娘芳龄几何？可有婚配？”秦王问。
“我们和宫中的宫女一样的，都要在25岁后离府自行婚配。我今年19了，还得等六年呢。可均秋姐姐不一样了，她呀，是要被长孙殿下收房的。”锦绣道。
几位王爷发出“噢！”的恍然大悟之声。
我轻捶了锦绣几拳，脸如烧起来一般，道：“你瞎说什么啊！”
吃饱喝足，我们便回到了太子府。
太子这几日病得越来越重了。原本消瘦的身子更加瘦削，气色也越加难看。李太医每每来诊脉，总会叹息，摇头。
“老臣已无济于事。”李太医悄悄对太子妃说。
太子妃擦了擦眼泪。
“皇上驾到！”
到底，皇上也听说了太子的病况。
最疼爱的儿子，如今病成这样。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少不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想。
院子里跪了一地请安的人，高呼万岁。
“平身。”洪亮的声音传来。
我偷偷抬头一看，这位洪武皇帝面容十分威严，身材微微有些胖。
“皇爷爷。”允炆从太子的病榻处迎上来。
从那天我们春游回来，太子的病情便突然恶化。允炆衣不解带的伺候太子已经连续几日，甚是憔悴。
“允炆瘦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皇上拍了拍允炆的肩膀，很是关切。
“只要父上能够好起来，我再累些也没有关系。”允炆道。
“好孩子。”皇上评价。
“太子妃留下，你们几个丫头在这侍候，允炆，你快去休息下，吃些东西。其他闲杂人等都退下吧。”皇上吩咐。
“父皇，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太子挣扎着要起来。
“你快躺着。”皇上忙扶他躺下，自己坐在床沿上，“你若是有什么事，朕该如何是好……”看着形容枯槁的儿子，皇上竟流下泪来。
“父皇，您要保重啊！”太子妃跪下来，为皇上递了帕子。我们也跟着跪了下来。
“父皇，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怕是不中用了……”太子道。
“别胡说，你是朕最优秀的儿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是一场病罢了！”
“呵呵…父皇，人都有那么一天的，什么秦皇汉武，不都是过眼云烟。”
“咱们先别说这些了。”太子妃为太子拭了嘴角流出的血。
“父皇，我这辈子，能从平民之身成为太子，又有允炆这样的好儿子，已不虚此生。可如今我放不下的，还是允炆…如今他已15岁了，是不是，该行婚配了？”
“朕也有此意，允炆大咯，得有个伴儿了。”
“咳咳，这在民间，大概就是冲喜罢。是不是，均秋？”太子突然问我。
太子显然是在故意引导皇上注意我。
“是啊，太子，在我们安平，好多久病之人，都因为冲喜好起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其实很多病，都是心病，心病好了，病也好了。太子为长孙殿下娶妻，您的病必然能好。”我答。
皇上盯着我看了许久，道：“这位丫头满机灵。你莫非想……让她来冲喜？”
太子点了点头：“我几年前在盐江抗击起义军时，我手下的兵士沈默于我有救命之恩。后来咱们打胜了，沈默便在安平定居，娶妻生子了。几年前，他们夫妻双双去世，他们的女儿便来投奔我了。这孩子，今年二十有一，名唤沈均秋。”
“救命之恩，功不可没。只是……这姑娘的身份，未免有些低微了，年纪又有些大，做个侧室已然勉强。你可知道…朕对允炆…寄予厚望……”
“那父皇可有人选？”太子问。
“自胡惟庸倒台，工礼吏兵户刑六部就成为咱们处理朝政的臂膀。礼部尚书与工部尚书之女，皆与允炆年龄相当，还有当朝元老刘基的孙女…应天府尹的女儿也适龄待嫁。”皇上叹了一口气，“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用婚姻来拉拢朝臣，要比其他任何方式都要稳固，不是吗？”
“我看此事矛盾众多，咱们还需从长计议……”太子妃见太子要支撑不住了，便急忙提议。
“说的对。朕应该明日召方孝孺他们一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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