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升起之前（七十四）

在太阳升起之前（七十四）

二

灵心

我是来这儿杀他的。

但此刻，我下不了手。这是他最软弱的时刻，我却下不了手。

迟疑，迟疑。我一个人越过整个红色沙漠，不过是为了结束所有的一切，而那一刻来临的时候，我却迟疑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与赤血马重逢，然后又与他的旧情人重逢。佘隐贞。那个在两百年前的最后一场战役中差点置我于死地的佘族族长，那条巨大的黑金色条纹蟒蛇，张着血盆大口，分叉的红信子擦过我的脸颊时，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寒毛竖立起来，一股寒颤从脸颊传至全身。

很奇怪的感觉。我知道赤血马的重现意味着他会变得更加强大，我知道佘隐贞的存在意味着我又多了一重障碍，可是我却并不感觉到危险，我感到……放松了。我是不是有问题？我自嘲地笑道。

我发现自己有些羡慕幻城。你看，他什么都有啊，有好看的皮囊，有旷世的爱情，有令人喜爱的性格，有强大的能力，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追随他的脚步。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一个被诅咒的人物，被命运摆布并捉弄的角色。

让他和他的“贞儿”永久甜蜜地生活下去吧。我这样想着，转身离去。

现在怎么办呢？我边走边想，脑中空空如也。本来就没什么计划的我，此刻的心更是空荡荡的。我的一生，似乎都被固定在一条路上，一条叫“灵剑持有者”的路上。尽管挣扎又挣扎，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选择其他任何一条路，因为其他的路都意味着无尽的“未知”，而我自出生以来，只知道这一条路。

叫我胆小鬼吧！叫我懦夫吧！人们称我是“救世主”，而我却连追随自己的内心都不敢。我到底想要什么呢？我问着自己，内心充满着对自己的悲愤。

一股泉水源源不断地从我的胸腔涌起，然后从我的双眼涌出。我终于忍不住在一棵大树边停下来，慢慢地靠着粗壮的树干坐下来，大声地哭泣起来。

我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吗？就没有什么改变的余地吗？

我将脸埋进双手里，泪水从我的指缝间流出来。我有什么呢？灵犀？木子棋、异雪这两个朋友？隐身人？

我到底为何而出生？

不知道多久，我终于哭累了。我擦干泪水，静静地坐在树底下，静静地聆听着树间的声响。好了，今天的自怜自艾到此为止。我想着，然后拍拍屁股起身。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唏嗦声。我警觉地转过身，但还没有看到是什么时，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灵心。

一个声音轻轻地落在我的脑海里。然后，一只雪白的灵兽映入眼帘。我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