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仓河两岸分属不同的自然村，多少年来，两岸人家隔河相望，鸡犬相闻，和睦相处，家家几无秘密可言。谁家有几个小孩子，几男几女，谁家与谁家是亲戚，谁家婆媳融洽、姑嫂不睦，谁家婚丧嫁娶、办红白喜事，相互都清清楚楚。还有几家，大人小孩合眼，相处甚好，隔河结成了儿女亲家，两岸之间一座小桥，成了亲家之间走动的必经之路。
那些年头，每家都有四五个孩子，还有多到七八个的，一个家庭里，小叔与侄儿差不多大小，小舅与外甥差不多大小，并不罕见，有的人家还有外甥大过小舅的。大家都在我们村里的学校上学，路上结伙成群，打打闹闹，夏天一起在小二仓河洗澡游泳摸鱼，平时大家不论辈份，不分彼此。
在孩子们的生活中，这小二仓有时也是双方交火的战场。
到了八月，如果连续多日干旱无雨，河水就落到大人胯下了，这时河里的野鱼格外好捉，两岸的孩子都下河捉鱼。常常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两岸孩子吵了起来，很快以村划线，泾渭分明，双方对垒，先是拿盆泼水，継而互扔烂泥，从脚下水中捞起发臭的黑泥，没头没脸地向对方头上猛扔。不大一会儿，一个个烂河泥涂脸，只有双眼还能看到在黑泥中眨巴。打水仗扔泥巴的时候，隔河的孩子哪怕是亲戚，这时也会六亲不认，义无反顾地站在本村一边。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不分胜负，这时候就有人唆使年龄小的孩子，趁着双方交战正酣，去偷河那边小孩扔在河坡上的裤衩。对方发现了，马上派人拦截。有时得手一两条，用手一团，扔在柴窠子里。
好在这种交火，并不持久，一会儿双方休战，大家毫发无伤，蹲下身子用泥水把脸上抹抹，一溜烟爬上岸去。看到对岸小孩有光着屁股，猴急急地满坡找裤衩，大家乐得拍手直笑，齐声叫好。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有对岸的妈妈绕道走过小桥，挨家来找儿子的裤衩，偷扔衣服的孩子领她到柴窠那里，找出衣服，妈妈笑骂几句，并不真的动气。
一次，对岸一个孩子的妈妈帮助儿子来找裤衩，一家家问过来，直问到偷裤衩的那家，才知道是娘家小舅偷扔的。嫁到对岸的姐姐拧了一把小弟的耳朵，向母亲告上一状，说几句家常话，吃了中饭才回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