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爱情
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 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 刘若英 《 后 来 》
说真的，这是琳第一次单独跟一个男性相处，还要包括晚上，度过白天的热闹，到了安静的夜里，谈笑的间隙，雲默默地坐在琳的房间时， 琳隐约还是有着本能的警觉和担忧，自小的严格家教让琳背负很多戒律，琳真怕雲会“ 欺负 ” 她。
雲看琳的眼神既炽烈又很平稳，两日里他也只是牵着琳的手，更多的时候，他是在一旁默默微笑看着琳。在他们之间，雲没有说出那个“ 爱 ” 字，没有亲吻过琳，雲表现得很绅士，晚上到点就轻轻告退了。那时的琳真傻， 太不顾忌或是想不到对方的感受了。
离开青岛的那个晚上，他们比平时早点回到了宾馆。
晚风习习，琳在床边收拾着东西，欣赏着一叠洗好的照片，雲偎立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到点了，见雲迟迟不走，琳就有些恼怒了，把雲慢慢推出了房间，关上门说 ：“ 困了，都早点休息吧。” 门外的雲还轻轻叹息，说还想再待会儿， 琳没应声，他们就这样静静相持了一会，琳听见了雲离去的脚步声。
那晚，琳失眠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 琳下床走到壁柜前，雲的旅行书包在里头放着，打开了雲的背包，是好奇心还是别的，总之，在包的最底层，琳触摸到了一个黑色软皮笔记本，拿出来，坐在柜前的地毯上，打开，一页页地翻了下去 …… 琳的脸颊发烫，心怦怦怦地直跳，在这个安静的夜里。琳知道自己不该偷开他的日记，可就是止不往。
那是反映着雲内心世界的东西，他的字迹很有力度，潇洒、有些地方连笔的有凌乱…… 吃惊的是，琳看到了大段大段的炽烈表白，出自于琳和琳的名字，他对琳的爱燃烧在这字里行间…… 雲写道： 当琳让他答应做她哥哥时，他的心里其实很痛…… 至今，他都没有把爱能勇敢地表达出来，每天都在煎熬着自己 …… 琳不敢再看下去了，草草看完，琳的心彻底乱了，记得琳坐了好久，感动之余，琳竟然会有恐惧，害怕他这种热烈的爱， 在琳的原则里，她还没想到有一天，会这么快跟一个男人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
琳安慰着她自己，也许是雲的蓄意安排，故意把日记放在琳的房间好让她能看到，接下来该怎么办？ 琳还真不知道。但他们之间（至少是琳一厢情愿 ）掩耳盗铃式的兄妹关系就在那一晚瓦解了。
第二天照面，再见到雲时，琳很不自在起来，雲也变得沉默，他们俩就这样各怀心事地返回了学校。
夏天有一次，琳不小心自己扭伤了脚踝，也没有多重，就那样坚持上课。傍晚，天气闷热，似要下雨，琳却执意地要和霞上街买东西，回来途中赶上很大的雨，躲了阵雨，等雨停了才慢慢地返回。回来时，远远看见了雲站在住处的门口，头发已被淋湿，看样子等了很久，就那样看着琳，似乎还有些激动，但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雲带来了好大一包药，一进门就让琳在床前坐下，仔细地褪下袜子，给琳上药揉搓着。 后来，琳才知道他跑了好几趟，从同伴那里得知琳受伤后就很着急。
琳的脚伤很快地好了，他们每周，又可以出去散步了。
记得那天，在傍晚的草坪上，琳坐下偎着雲的膝盖，看着天上的星星，他转过琳的脸，轻轻抚着，手有些颤抖，然后俯下来深深地吻住了琳。 琳的初吻，那么美妙，触电般，那一刻仿佛天旋地转，只有无数颗美丽的星星在她的眼前晃动， （很多很多年后，琳再也没有当初那一吻的那种感觉了 ），雲走近了琳，改变了琳的生活，琳的初恋就这样开放了。
琳一直在雲关爱的笼罩下，只是那时置身于其中还不很明了，他爱琳有多深？ 真的，琳不知道她带给他什么？ 他也一直没有说，快乐吗？ 好像伤痛该多些吧。 那时，琳的喜怒无常、 捉摸不透的心理性格表露无遗，在雲面前，琳有时的任性、 固执和坏脾气让琳的同伴都受不了。雲是那么地朝气、乐观、 向上，琳自负地认为他能读懂她的一切。
现在回想起来，记忆里几乎全部是他的呵护关心。即使是雲离开一段时间，他也会安排好琳的生活。 他会鼓励琳保持心情，好好上课，他是个计划性很强的人，为了琳能按时早早去学校上课，他会每天在琳的课桌里放礼物，可能是一张纸条，叠得很别致的短信，可能是一句问候，一句格言或者是首诗配画，一个别致的小玩具，或者是一枝玫瑰或者别的什么。
那段时间，琳每天按时去上课，打开自己的课桌时，都有一种暗自的期待和激动，因为她不知道课桌里会有怎样的惊喜迎接她。
同伴霞羡慕地对琳说，雲私下找过她几次，竟是收集琳的病历，仔细地询问她的病史诱因，这是一个忌讳和敏感的话题。琳之前一直不能接受，也拒绝诉说，在他的抚慰劝说下，也算坦然面对了，琳说自己病得不轻，很害怕 …… 雲直视着琳的眼睛说“ 是真的吗？ 你不知道你深陷于你背负的心理包袱 ，沉漫在其中，你其实就没有什么可怕的病， 你知道吗？ 即使真有，也要面对，没什么是战胜不了的…… ”
琳才知道雲一直再咨询济南很有名的执教老师，帶上琳去那些在临床上有丰富经验的老医生那儿，接受他们的检查。 那时的雲已很忙碌，因临近毕业， 他为琳积极地联系了一家医院作脑CT 检查，琳不太情愿地去了， 当冰冷的电极插遍琳头部，医师示意琳在那间暗房里什么都不想时，琳其实忐忑却迫切地想知道判给她的最后结果， 那会是世界末日吗？
那个下午，雲陪着琳坐在走廊里等检查结果单， （现在回忙起来，应该是脑电地形图之类的 ） ，结果单终于出来了，上面显示什么什么波之类，总之是未见异常。 当看到最后几行字时，琳开心的呀，如释重负！
走出医院的大门，他们返回学校，途经英雄山下了车， 雲拉着琳顺着台阶走上了最高层，俯瞰着济南这座美丽的城市，琳流了泪，然后把那张诊断结果报告单撕碎朝山下扔开，风把它们吹得一飘一飘渐渐没了踪影。 然后，他俩就朝着山下大喊，琳的心头，从来没有这么地轻松过。
不知道是否每一个女性都会象琳那样，遭遇到像雲那么深爱、 又那么浪漫的爱情。琳总是那么地冷静和淡然，不敢与雲共同把这份爱的温度提高。 琳置身于幸福之中却不知道那就是幸福，琳是少数享有“ 她 ” 的幸运儿， 琳还不知道她失去雲后会怎么样。
有次周日，在植物园里散步时，琳非要问雲，如果有一天他们分手了，他会做什么？ 雲淡淡一笑，有些沉闷，但还是高兴地回答： 他会去流浪，西藏和新疆是他今生非去不可的两个地方。 认识了琳，他更想来新彊一看。 也许几十年后，他会突然出现在琳面前，恐怕琳到时候会认不出他了吧。 他要带上帐篷开着吉普，去塔克拉玛干沙漠，去探索那份苍凉和神秘。 当然，临走之前，他会给琳留下最后一本日记。
济南的秋天也很美，节假日里，雲已经带着琳游览了周边的很多古迹城镇，包括孔子的故乡——曲阜， 途经济宁那座小城时，他半开玩笑地让琳跟他下车，去他家看看，琳当然不会去的，雲说你早晚是要去的，丑媳妇哪有怕见公婆的。 琳听得别扭，心下一慌，她仍然有排斥或者害怕听到他口里的谈婚论嫁。
没多久，雲竟然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说，要随琳回新疆面见她的父母亲。 琳突然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如果能一直恋爱多好呀，但婚姻就似恐惧的黑洞，有太多的担忧。
虽然在雲身边琳很快乐，但真没想到就要嫁给他。 不免跟同伴霞说起自己的烦恼，同伴笑她打趣道： 我看你是回不去了，就跟他留在这里结婚成家吧。 琳听到后陷入一丝恐慌，这，这一切也太简单了吧。琳对婚姻没有一点信心，她固执地认为，雲的爱不可能这么长久地始终如一。
不行，她对霞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真正的爱还要进行考验的。
那时，雲已经毕业去了外校工作，好像很忙禄，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了，书信来往频繁，几乎都是雲写给霖的。这不，琳照例又收到了雲的信 “ …… 琳，我爱你，温度很高也很稳， 我爱你，当然知道为什么， 但不告诉你。我嫉妒你，因为有人这样爱你 ……” 琳对同伴霞说 “ 不行啦，我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我想好好地打击考验他一下，看我们俩是否真正适合在一起，看看我，是否最终会跟他结婚。 ”
霞骂琳昏了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说琳是被宠坏了……
琳给雲写了封颇长的信， 现在已记不清楚详细的内容，大意是他给予琳很多很多，感谢他，但琳跟他一起这么久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琳不确定自己爱不爱他，将来能否跟他走等等的吧…… ”
一周后，雲的回信来了，前后两封，有一封琳给同伴看了，霞看后感动地落了泪，说：“ 琳啊 琳， 你错过他这辈子都会后悔的。”
自从他们真正分离后，每当琳再拿出这最后的两封信读它们时，琳好像才能真正读懂并体会到字里行间的至情至真，她的泪就会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 很高兴你能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写信告诉我，虽然很爱你，爱的炽烈…… 但我会控制自己不去乱爱。 你说我给予你很多，看到后我很惭愧，因为没有给予精神上的快乐就等于什么也没有给予！ …… 我祝福你能得到真爱，祈祷这世界上最真挚的爱会降临到你身上…… ” 他就这么纵容琳 。
那一阵子琳心思太乱了， 在日记中琳写道 “ 我希望他倒能对我薄情点， 骂我， 损我一顿，也许会减轻我的内疚…… 也许我迷失了，我不会迷失很久吧…… 谁肯收留我， 还会是他吗？……”
自从通过那两封信后， 记得每一次的见面在琳恶劣情绪的引导下就会不欢而散； 琳有时候很想见他，但跟他在一起时，却又保持沉默或者用最简单的言语来“ 打发” 他，他的抚慰仿佛成了多余，关心也无用武之地，雲很无奈也很忧虑，刚毕业离校的他就业似也不顺，总是碰壁。 琳是在真正刺伤他，用言语用行动， 每当琳任性地独自一人回来后，又很难过， 觉得自己过份，不该这样对待他。
那段时间，雲很落魄，似乎心力憔悴。
琳不敢正視的是否只是她自己？ 人性中有多少矛盾的弱点？ 她只想逃离，逃离一切， 尤其温暖。 冷静会使琳的心沉淀下来，作出正确的决定。
真奇怪，爱情没有来时琳憧憬过，期待着，“ 她 ” 来了，真实地包围着琳，琳却要退却了。难道？真是骨子里的人生观？ 琳真的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了？
琳突然决定着寒假提前回疆， 考完试就走，不等成绩下来。 同伴有些不太乐意这么早走，担忧地看着琳。“ 你，你不跟他说一声吗？” 琳告诉霞 就是不要让雲知道，她要“ 不辞而别 ”， 她那时可不管路途迢迢。
琳托一新疆男生替她和同伴买好了火车票，次日下午走，刚考完试，大家都想放松几天，再安排假期。琳和霞却急急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彊。
不知道是老天安排还是凑巧， 走时，当琳背着包在一新疆男生的帮助下，下楼梯时，与雲 “不期而遇” ，偏偏碰上了，四目相对无言，只记得当雲从那男生口中得知她们是回新疆时（火车票已买好） 很震惊。 他接过提包一定要送琳，在门口跑去话亭打电话叫他的朋友弄车来， 琳说不用了，雲还是执意地跟着到了火车站。
雲很焦灼，也在竭力控制着激动的心情，他在一排摆着各种水果礼品店前站住，买了一个长包，然后就让店家不停地往包里装吃的东西。又拿了两瓶山东好酒，说是送给琳父亲。 琳不让他买东西，不接他递过来的水果，雲又把琳的手想紧紧拽住，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注目的眼光，琳竭力地想挣脱他的手，他们就这样在水果摊前相持拉扯着，雲急了，揽过琳的肩膀，想再说什么，慌乱中琳不可抑制地用手甩了雲的脸， 那一巴掌好响。 雲怔住了，琳自己也呆住了，一阵阵地难过，没有再坚持。
火车进站了，琳和同伴上了火车，在雲的带领下，找到了座位。 送行的人们正一个个地告别下车。 雲站立在琳身边，他们默默无言，喇叭里已有催促下车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 琳不敢看他的眼睛，可以感受到雲的不舍，就像琳爱唱的那首歌，就像真正意义上的别离！
列车已经要开动了，琳催促他走，他轻声又坚定地对她说 ：“ 我不下去，我要陪你回彊，我要见你的爸妈！” 列车要开动了，琳推着一动不动的他说 “ 你要再不下，我就下车了 ” 她看见他眼里已经噙着泪，看见他无奈地转身跳下了车， 孤单地伫立在站台边 （那时琳眼里也没有别人啦 ） ，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 ， 他没有挥手，只是呆立在那儿，看着琳的方向，看着火车缓缓地，从他的面前经过，渐渐走远， 他真的流泪了，他曾说过 “ 男儿有泪不轻弹” 的。 涚这些的时候，琳是多么 “轻松” 呀， 正如琳的同伴霞骂她是个多绝情冷酷的女孩一样， 琳就这样把他从她的视线里 “赶 ” 走了。
琳知道自己这次把雲“ 伤 ” 了，但不知道把他“伤” 得有多重。琳天真地以为他坚定的信念和承受能力，她真的不知道一个男人在最绝望和伤心的时候需要什么？
那个寒假里，春节是在新疆过的，虽然跟家人相处，琳得到了久违的亲情，家里从来没有过的热闹。但即使是琳最高兴之余，也常常会走神，心里总不踏实，火车站的那一幕如电影般在琳脑海里挥之不去，雲的眼神，他的身影…… 不知道他春节过得怎么样？？
难为情地跟父母说起了他，妈妈竟半开玩笑地说 “ 想不到我的女儿也长大了 ，那怎么不把他带回来瞧瞧 ”
琳突然那么地盼望着开学，计划着归程， 她安慰着自己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开心的样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吧。冰早已释了，花也要开了，琳知道自己的决择了，她的心已挣脱不了了，如果她是风筝而线已 劳劳地攥在他手中。 琳甚至在同伴面前故意叹息一声地说 “ 看来这辈子在劫难逃啦 ！”
赏心 （ 未完待续 ）
后来 （ 4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