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谱――下邳古城故事5

族谱――下邳古城故事5

文/展清平

从此，汤跛子那个高兴劲儿啊，就别提有多高涨了。自从听说外孙汤石头做了总兵后，他立即去了京城一趟，特意告诉了女儿这个好消息，让她以后要在皇上面前多说说汤总兵的好。

展凤娇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个厉害外甥，不由大喜道：从此我们家两文一武都在朝中执掌大权，可是再好不过了！

青莲不觉打了哈欠，奶奶立即结束了讲述，总结说“：然而世间事情都是有个度的，俗话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就是这个道理啊！莲儿，先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奶奶身子骨刚好点，也累了啊！”

青莲便也听话偎着奶奶很快进入了梦乡。

然而，还没天亮，就被季霜连哭加喊的声音给吵醒了：“二大爷！奶奶！不好了！娘......娘她掉茅坑里去了！”

奶奶一骨碌坐了起来，棉袄也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

青莲拿了奶奶的棉袄也撵了出去：“奶奶！你先穿上袄，别再感冒了！”

祖孙俩慌张着一边穿衣服一边朝着隔壁三叔家跑了过去。

虽然前天气温回升了不少，但路面的湿泥地上还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冻，脚踩上去喳喳响，但也一步一个泥坑。待她们俩跌跌撞撞跑到，三叔家的厕所后面已经围了好几个人，有大大和娘，还有好几个精壮的男劳力。

大大正用钩子钩着深深的粪坑：“钩着了！”

紧跟着大大低沉肯定的一声，三婶子的身体慢慢浮出了粪水。

有个邻居说：“看样子，她已经沉下去好些时侯了，都僵硬了。霜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娘掉这里的啊？”

季霜早已哭得没了力气，半天才哆嗦着嘴唇说：“也没多少时候，早上，我还在迷糊睡着，就听娘起来说肚子疼，去茅厕。过了好久，猛然听娘‘哎呀！’一声就没动静了。我立即起来，就看到娘正在粪池里扑腾着，我又拉不到她，我就赶紧去喊二大爷了！”

奶奶跌坐在了地上，娘赶紧过来搀扶起她也相跟着哀哀哭泣。

青莲只觉得那个早晨冷极了，冷得人上下牙打颤，几乎说不成话。

三叔到底回来了，弯着身子在大爷的带领下办理丧事。三婶子的娘家人来了足有一百多口子，都怒气冲冲的要砸东西。

说三叔没有把她照顾好！故意跑城里不回来冷落她。

三叔不住磕头求他们，要他们看在两个孩子面子上顾全大局。

在大总爷爷带领的几个能说会道的邻居劝说下，才息了怒气。

霜哥哥的大舅哭着对他的姥娘说：“娘啊！我们就认了这晦气吧！如今也只能是看着活着的两孩子面子，暂且饶过他们吧。

但妹妹跟着他们展家一辈子没过上好日子，死了也要让她风光了走，要买三金首饰，要扎金银山。”

奶奶赶紧大声对大总爷爷说：“都依了他，都依了他！是我们没照顾好孩子，不能让她到了阴曹地府也没面子。”然后就抱着三婶的白发老娘一起痛哭起来。

三婶子的丧事，是青莲第一次真切体验失去亲人的悲伤，虽然这悲伤以前在故事里，奶奶早已给她演绎过了无数次，但绝没有这一次令她觉得是如此痛彻肺腑。她逐渐记起了三婶活着时候的许多好。

看着长跪着的一身白孝衣服的岳哥哥和霜哥哥，青莲只觉得悲伤无边无沿蔓延，缠裹得人喘息不过来。

眼看着到了正午前下葬时刻，天突然又下起了大雪，给抬棺材的人增加了不少难度。

大大就是因为滑倒，摔折了股骨。竟然从此下不了床了。

当医生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刻，娘的头晕病犯了！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紧接着又来了一场丧事过后，嫂子看着这个家，吵闹着要分开另过。

大哥虽然暴怒，最后也没能拗过她要离婚的威胁，只能保持了沉默。

顷刻间，似乎灾难接踵而至了，没有罢手的意思。

终于，奶奶的头发又全部白了。奶奶每天夜晚都睡不着，只是念叨着：“福不双行，祸不单至啊！”

青莲开始反过来给奶奶讲故事了。她反复讲述着汤跛子当初失去了亲人时刻的坚强。

奶奶也说：“是啊！爹娘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村庄没有了也没关系。我们活着的还是要活下去。我还要照顾莲儿，霜儿，还有我卧床的二儿子呢。”

昔日热闹的家只剩下老的小的残疾的四个人了。

大爷四叔三叔他们还要回到城里的各自岗位上去。尽管三叔说要把他们都带城里去。奶奶说：“那怎么行，娃门还要接着上学呢。我这身子骨还行，能照顾得好他们，等以后我干不动了再说吧。”

平静后的哀伤更折磨人。

奶奶明显的忙碌让她老迈的步伐变得矫健了许多，连睡觉也变得沉沉的了。

尽管青莲一直想听汤跛子白发变黑发后的灾难是不是也如她们家这样重大，但看着奶奶的疲劳，又一次次把问的欲望咽了回去。

可是即便她是这样乖巧，灾难还是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奶奶在一天给奶羊挤奶的时候，却被突然狂躁的奶羊的羊角挑瞎了一只眼睛。

大大知道消息后，给大爷打完电话就吞下了一整瓶药片子也平静走了。

送完大大，奶奶不得不答应大爷他们一起都搬到了城里。

霜哥哥被三叔接过去了。

青莲和奶奶寄居在了大爷家里。

搬到大爷家的第一天，青莲惊喜发现，大爷的庭院里有个小小的鱼池子，池子里竟然有几片干枯了的藕叶。来年春天，大概她们也会重新发出绿芽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