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4日,华北大陆多个城市迎来了2017年的第一场雪。与此同时,在海峡对岸,有一位耄耋老人与世长辞。
检索他的资料时,一片压抑的黑白色调。这位老人一生非凡,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翻译事业逾半个世纪,多篇作品被选入课本。
他是“文坛五彩笔”,他是爱国的“乡愁诗人”,他就是余光中。生于1928年重阳,卒于2017年初雪,享年90岁。
01
金陵诗人江湖客,羁旅天涯愁怨多
1928年10月21日,余光中出生于南京,家居紫金山麓、玄武湖畔的龙仓巷。为顺“光耀中华”之意,族人给他取名“光中”。
余光中九岁那年,祖国山河沦陷,战火纷飞,母亲用扁担把幼小的他挑在肩上,一路逃亡到常州,后辗转避难于重庆。
在巴山蜀水凄凉地,余光中度过了中学时代。十几岁的少年,厌恶这段“蒲公英的岁月”,面对眼前战火绵延、交通封锁的闭塞落后,一心想着逃离,去看看海那边自由辽阔的天空。
因此,余光中在考大学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外文系,但因母亲的挽留,同时考取金陵大学与北京大学的他,选择留在了南京。
20岁时,擅长写诗的余光中发表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诗集。
就连大作家梁实秋也曾称赞他说:“余光中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
他写李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他写冷雨:前尘隔海,古屋不再,杏花,春雨,江南。
他写绝色:你带笑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他写诀别:莲只开一个夏季,为你,当夏季死时,所有的莲都殉情。
最后,他写乡愁: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余光中的诗成就极高,其中最富盛名的就是那首《乡愁》。这首20分钟一挥而就的作品,背后是长达20年的沉淀。
他一生漂泊,从江南到四川,从大陆到台湾,求学于美国,任教于香港,几番辗转,最终落脚于台湾高雄的西子湾畔。他缺乏归属感,因此读他的诗,迎面扑来的是一种深刻见骨的苍凉。
诗人的寂寞,文人的孤独,余先生一人占尽。他思念着自己的思念,孤独着自己的孤独,穿越时光的缝隙,信步拾阶而来。
他始终在思考着生命的因缘来去,心底明知宿命不可违,却偏要用挡车之力,与心中的永恒决一死战。
02
从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
余光中说:“婚姻是一种妥协艺术,是一对一的民主,一加一的自由。”正是这样的爱情观,帮他组成了世人称羡的“模范家庭”。
孩提时代的余光中生得浓眉大眼,剃着小平头,聪敏过人,十分讨喜。因此,母亲常带他到外婆家去玩。
舅家姐妹众多,青梅竹马。长辈们常开玩笑说,将来干脆就让光中娶了哪个表妹吧。谁知一语成谶,长大后的余光中,竟真的娶了一位远房表妹,范我存。
相识不久,余光中便给范我存及寄了一份刊物,上面刊登着他翻译拜伦的诗作。
因为不知道表妹的大名,余光中便在信封上署了她的小名“范咪咪”,这昵称一直沿用到今。
时势造英雄,患难见真情。范我存在台北女中就读时,因体检发现肺病,不得不休学在家将养,瘦得像棵水仙,楚楚动人。
在那个年代,肺病是不治之症,传染性又极强,令人闻之色变。但余光中毫不在意,常去探视安慰。
还在文中深情地写道:“一朵瘦瘦的水仙,婀娜飘逸,羞涩而闪烁,苍白而瘦弱,抵抗着令人早熟的肺病,梦想着文学与爱情,无依无助,孤注一掷地向我走来。”
范我存痊愈后,两人更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面对双方家长的反对,范我存把心一横,表示“非余光中不嫁”;余光中也用小刀在树干上刻下“余爱咪”,此情昭昭,日月可鉴。
除了爱情,两人在事业上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受范我存画作的启发,余光中迷恋上了梵高,利用课余时间翻译了洋洋洒洒五十万字的《梵高传》。
每译就一章,先拿给范我存誊清,再送给报纸连载。浪漫的是,文稿的正面是译文,背面竟赫然是余光中写给范我存的情书。来自爱人的小小惊喜,简直要暖化人心。
就这样,相恋六年后,两人终于在1956年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礼上,余光中性格使然,不苟言笑,范我存却开朗大方,自然亲和。
性格的互补增益了家庭的和谐,所有朋友都称赞二人是最佳“牵手”。
结婚35周年的纪念日上,余光中轻吟《三生石》、《红烛》,情真语挚,催人泪下。被人问及婚姻保鲜的奥秘,范我存说:“结婚后的信赖,是最重要的。”
余光中则表示:“夫妻之道,主要是沟通。我们不但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又有共同的朋友,共同的价值观,婚姻怎么会不牢固呢?”
有人说:“爱情最好的保鲜之道,就是把已婚过成未婚。”这一点,余光中做到了。
他就像一个负伤的泳者,只为采一朵莲。隔着黄昏,隔着细雨,无论你在哪里,这朵莲都是你。
03
最幽默的诗人,最有趣的评论家
余光中先生才华横溢,尤以诗见长。但他不仅写诗、评诗、译诗样样精绝,就连平时的“恶搞”也颇见诗思。
据古远清教授说,他在某学术活动中结识了余光中。两人喝酒聊天,相见恨晚。席间,不知是谁吟起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句诗,随后大家便聊起了台湾的社会现实。
余光中慨叹台湾世风日下,政坛乌烟瘴气,便顺口将这句耳熟能详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颠倒过来念成了:酒逢千杯知己少,话不半句投机多!
同样十四个字,语序稍微一变,讽刺效果顿显,语意精妙,立时惹得满座叫好。
有人说:“人无癖,便无趣。人有癖,功夫花在所癖之事上,物我两忘,不是高人,便是妙人。”
余光中不但“癖”诗,还在诗上“花功夫”,堪称妙人。久而久之,这“妙”便超脱了诗作,进而体现在言谈举止里了。
论语言艺术,他幽默深刻:
某次,余光中和散文家思果谈及他们的另一个朋友高克毅,行西礼向两位女士虚拥亲颊的事情。思果思想保守,再三慨叹道:“怎么可以当众拥吻人家的太太呢?”
余光中则立即回答说:“怎么样,当众不得,难道要私下做吗?”
论功名利禄,他宁静淡泊:
某次,余光中和几位文人聊到演讲费,有一位文人说他拿过一个小时一万元,有一位说他拿过两万元,有一位说他拿过三万元,接下来,轮到余光中出声了,大伙儿以为他会继续加码,余光中却说:“我拿过一个小时五百元的……”
论事业追求,他笔耕不辍:
提起余光中,捆绑着想起的就是那首《乡愁》。可以说,是他成就了《乡愁》,也是《乡愁》成全了他。
但余光中自己却说:“‘乡愁诗人’固然不是一个坏的称号,但我的作品还是要比这个称号复杂一些。”
一首小诗立了大功,但也好像一张巨大的名片,有时会遮住他本人的面孔。
对于余光中来说,他最得意的作品还没有出现,所以他还要继续笔耕不辍。
如今诗人已去,但那些用心的经典作品,那种豁达的人生态度,将永远留存在历史的长河里,熠熠闪烁,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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