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蓝田玉生烟（12）
但桂影徘徊
“长乐翁主今日忙于准备中秋宫宴，不便前来，说是请您谅解，改日登门谢罪。”林渊很快就回到安阳宫复命。
长宁了然：“噢......也是，晏绾新封了翁主，这次宫宴应该会正式介绍她。算了，我也是看她进宫了便想问问她忙不忙，忙的话不见也罢，反正晚宴上也会见到的。行，她还说了什么吗？”
林渊想到了那条手帕，不假思索地认真回道：“回禀殿下，没了。”
长宁挥挥手，林渊便行礼退了出去。
靠着枝繁叶茂的槐树，林渊静静地望着东南角的方向，远处那里富丽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彩色的光。他将手帕从怀里掏出来，嘴角无意识地逸出一丝浅笑。
暮色四合，中秋宫宴在乐师们声声入耳的丝竹声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晏绾无所事事地端坐在案前，时不时冲着看过来的人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一曲毕，坐在上首的皇帝发话了：“今日是中秋佳节，朕将诸位聚在一起，是为了可以与你们同乐，所以各位爱卿切莫拘谨，只当家宴，不必有太多虚礼。这一杯酒，当朕敬诸位爱卿了，还望各位肱骨大臣能襄助朕创一个太平盛世！”
不绝于耳的“臣惶恐”连绵响起，晏绾默默地叹气，也跟着众人行礼。
“长乐翁主何在？”
刚坐稳，晏绾还在伸手拿方才端上来的桂花糕，就猝不及防地被点了名。指尖碰到冰凉的瓷盘，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长乐翁主”叫的是自己，急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
然后便是按照礼部的流程，一步步地向各位正式介绍了这位“便宜翁主”。
晏绾坐回自己的几案前，就尽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连桌上的美味佳肴都没能让她缓过来——众人不时打量的灼热眼神和看似客套的祝贺，都让她感到不自在。晏绾悄悄扫视四周，本想找长宁一起去透个气，却发现长宁不知何时悄悄离了席。她瘪了瘪嘴，有些丧气的回头，一不小心和陆知言的眼神撞到一起。
陆知言举杯朝晏绾的方向示意，勾唇一笑，清晰地瞧见她开始变红的脸颊，心情大好地仰头干了这杯酒，然后冲着她晃了晃已经空掉的酒杯。
晏绾本想扭头忽略掉陆知言，但他明晃晃的笑容太过惹眼，被他这样看着着实不好意思。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精神，她也举起酒杯遥敬陆知言，咬牙喝了下去。
这时，有宫眷提议投壶，输者罚酒，由赢者决定下一个挑战的人。
皇帝笑着允了，问道：“那，何人做这投壶第一人呢？”
“回禀父皇，不如长乐翁主先来吧。她是晏将军的妹妹，这方面一定不差。”说话的是长欢公主，惠妃的女儿，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晏绾，露出了挑衅的微笑。长欢一向与长宁不对付，晏绾也因为与长宁亲近而被她划入了长宁的阵营，被她记恨上了。此次，晏绾又被封为翁主，自然让长欢心里不舒坦。她知道晏绾投壶技术不佳，便故意想让晏绾在这介绍她的场子上跌面子。
千躲万躲，还是没能躲过啊。晏绾在内心叹气，在皇帝和蔼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站起来。
“晏绾，献丑了。”
陆知言本以为这话是晏绾的客套，没成想，这居然是她的实话。看着她一脸窘迫地把所有的箭矢都投出界，陆知言有些想笑，强忍着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潇洒地走向前，将箭矢一一捡回，俯身装作不经意地整理衣角，在晏绾耳边轻声道：“看我的。”
箭矢一一命中陶壶里，赢来一片叫好声。
长欢公主看着众人都为陆知言叫好，忘记了刚才晏绾的那一茬儿，面色有些不虞，于是拿着酒杯款款上前：“这位公子真是高手，我们长乐翁主和您比真是得自愧不如啊，居然一个都没投中。长乐翁主，愿赌服输，请吧。”
这显而易见的挑事，让局面变得有些尴尬。
晏绾真想给她一个白眼——明明是你叫我来投的，怎么成我自愿了？碍于她是皇室，自己一介平民，只好伸手去拿宫女端来的酒。
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腕，晏绾愕然地看着手的主人，对方却不看她，径直把托盘里的酒都饮了。
长欢瞪大了双眼，失声道：“你——”
“臣冒失地驳了翁主的面子，实在该罚，这酒臣替长乐翁主喝了，就当给翁主赔罪了，还请翁主海涵。”
长欢见对方都不理会自己，便直接给了晏绾台阶下，袖子下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哈哈哈，这位应该就是晏将军麾下的第一勇将，陆副将吧？果然不负盛名啊！长欢，别耍小孩儿脾气，下去吧。”皇帝适时的开口，缓解了有些紧张的场面。
“陛下谬赞了，臣雕虫小技，不敢在陛下面前卖弄。”
一来一往，气氛重新活跃起来。陆知言随意地指了下一个挑战者，便不慌不忙地拉着晏绾退了下去。
两人悄悄地出了水榭，走到风景宜人的御花园里。空气中馥郁的桂花香，让四周都染上了甜腻的气息。
“方才，谢谢了。”
“臣惶恐，翁主您太客气了，这是臣应该做的。”陆知言揶揄地口吻被秋风吹到晏绾耳边，显得有些模糊。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有一点烫。
“陆知言！”晏绾瞪他，想想又软了语气：“我是认真的，谢谢你替我解围。”
“那，你想怎么谢我？”陆知言转身，皎洁的月光下，他墨色的眸子仿佛笼上了薄雾。
“......”晏绾噎住了，不自然地躲开他的注视：“随便你。”
陆知言爽朗地笑起来，拉着晏绾非要在湖边坐下。晏绾觉得有些不对，看着他似乎摇晃的身体，有些试探地问：“陆知言，你还好吗？”
“晏绾。”陆知言就这么直直地看进晏绾的眼睛，眉眼弯弯。月光合着星光撒下来，晏绾看着眼前的人，觉得记忆里的风华少年似乎又回来了。
“嗯？”她轻声回答他。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不胜酒力？”
晏绾还没来得及反应，陆知言就歪在了她肩膀上，徒留她哭笑不得的坐在原地。
“傻瓜。”
晏绾无奈地弯起嘴角，却又小心翼翼地扶好醉倒的少年。
空气中桂花的香味儿，似乎更加浓郁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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