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前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一些小时候的画面，大概是十几年前的样子，那时候自己和奶奶住在一起，老人家上了岁数睡眠就不太好，早上五点她就摸索着起床，为了不吵醒我从不开灯。冬天的时候怕我冷，有时候醒了也会在床上多躺一会，给我维持着暖和的温度。
记忆最深的是一个早上四五点曦光微明的场景，我从睡梦中睁开眼，窗外的天地是一片朦胧的幽蓝。耳边有鸡鸣、鸟叫、还有一些从厨房传来的隐约声响。身旁没有她的存在，于是下床寻找，推开门，有薄雾刚刚升起，一阵凉气临身，我忍不住一边向厨房走一边唤她。直到走到门前看到她在里面忙绿的身影才感觉到安心。她看到我身上单薄的样子会假装板着脸催促我赶紧回去穿衣服，而我每次都会偷笑着跑回去，钻进温暖的被窝，继续埋头沉睡。直到她再来叫醒我，空气中已经有了饭菜的清香。
如今仔细一想，距她离去竟已有近九年的光景，十几年前的音容在回忆里已经模糊不堪。在那个雾蒙蒙暗蓝色的早晨，厨房里更加明亮的到底是炊火还是她的目光也已经分不清楚。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个非常爱我的人，而我却不自知，或者可能知道却不明白那就是爱。那时候岁月无忧而漫长，我在其中时而奔跑时而驻足，她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慢慢地跟着，跌倒了将我牵起，迷路了把我找回。日子在回忆里清澈而宁静，让人从来想不到会有结束。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忽然从我身后消失，我才意识到什么是珍惜，什么是珍贵。那时候恨自己时间赶得不够及时，没能提前发现那些不好的征兆，从那以后心里留下的最深的一道遗憾就是没能和她有一场完整的告别。
曾经我以为这道遗憾会就此凝结在心里再也不会改变。直到22岁这一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自生活，每天一个人睡，醒来身边不会有别人，更不会有做好的早饭。如此的模样不过是我度过的一个又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但我却开始感觉到自己有勇气去独自面对生活，而不再需要别人给予安全感。相反，我已经有了一些能力去关心别人，去给出自己的爱。这个时候再想到那个延续了这么多年的遗憾，它已经不再只是告别，还加入了我来不及给出自己这份爱的遗恨。年岁的增长总会让有些情绪消失，有些情绪沉淀。能长久留在心里时而想起的常常是那些说不上好坏的东西。
这么些年来随着价值观的完善，很多话题都会尝试去思考和讨论，但唯一不敢轻易言谈的还是生死。这是一个太过严肃和庄重的问题，半生可能都无法明白半点。活着的人总会发现自己能做的实在太少，相比那些故去的灵魂我们可能更需要勇气去面对现实，去整理好心态迎接接下来的生活。
所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大概就是如此。我带着你给我的爱和回忆在人生中继续独自漫步，偶尔回过头看看你过去留下的模糊的影子，你好像在向我挥手，在向我告别，你的眼里有关爱，你的脸上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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