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红和柳楠是姐弟俩。柳红大柳楠三岁,十八岁就出嫁了,婆家与娘家是邻村,相距不过五六里。柳楠高中毕业后顶了父亲的职,在离家不远的国营厂上班。
前些年,柳红婆家因兄弟多,家境贫寒,生活比较拮据。柳红结婚后,家徒四壁,日常生活根本无法与婚前在娘家相比。好在她的丈夫头脑聪明还有手艺,苦头也好,柳红更是能干肯吃苦。结婚几年之后,两口子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殷实的家境在村里也小有名气。
柳楠原本在厂里上班,朝九晚五的工作也不很累人。妻子在家种着几亩地,照顾一双儿女,还有父母帮衬着,生活过得也算有滋有味,清闲逍遥。可是前些年,他的厂子被其他公司收购,柳楠被迫“买断”工龄,闲在家里。自幼体弱多病的他,下岗时已年过半百,没有太大的力气跟着村里人四处打工挣钱,生活水平急转直下。
柳红和丈夫常去娘家,帮忙干了不少活。单说娘家翻盖房子时,夫妻俩就天天跑路,每天早早赶到娘家干活,晚上黑咕隆咚的才骑车回去。连续干了两个月,从搬东西、拆房子、打基地、拉砖拉料拉砂土,到筑墙上梁封顶,再到内修装潢走电线,无所不干。更不用说平日里,娘家屋里的修修补补,地里的收收种种,时不时要让柳红和丈夫过去搭手干。
有时候,柳红也对娘抱怨说,自己和丈夫在娘家的活就干不完,老是吃亏底。娘就笑着宽慰她:不会吃亏的,以后你家盖房时,娘和你爹都过去,还有你弟弟和弟媳,我们四个人干活还抵不过你们俩个人?柳红听了娘的话,也就不再那么纠结了。
㈡ 柳红的抱怨
后来,柳红家盖房。娘和爹来过几次,因年龄大了,也帮不了多大忙。恰巧遇上柳楠刚下岗,心情极糟,身体也出了毛病。前期帮忙拉砖刮椽,后期认为姐家盖房属包工活,就几乎没在姐姐家帮几天忙。因为盖房子的事,柳红老大不高兴的,难免心生怨气。
虽说柳红对弟弟有意见,但毕竟是亲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所以意见归意见,终究挡不住她对娘家的付出和为弟弟的操心。
平心而论,柳红和丈夫对娘家的贡献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弟弟和弟媳却并不怎么领情。他们认为娘家还有爹娘,出嫁女为娘家干活是天经地仪的事情,有什么可表功的。柳红丈夫人实在,让他帮忙从无二话,干起活来不打折扣,过后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柳红却会愤愤不平,有时埋怨爹娘偏心眼,抱怨弟弟没良心。她似乎永远有“摆不完的亏钱”。
每每这个时候,爹总是瞥她一眼,没有多余的话。娘则会对她说,其实这些年来,爹娘对她也挺好的。而当娘这样说时,柳红则会更加不耐烦,你们对我的好表现在哪里?你说说好让我也知道知道!
㈢ 娘劝慰柳红
娘说,前些年,柳红丈夫在外打工挣钱,柳红自己忙着下地,孩子小,没人看。娘不会骑车,天麻麻亮就起来,一个人步行赶到她家,给她做饭、看孩子、洗衣服、收拾屋子,一直忙到天黑,又一个人走回去。柳红喜欢干地活,不擅长家务,而娘则爱干净整洁。每到她家,娘的眼里就有干不完的活,这里需要收拾,那里需要整理,这里应洗那里该涮,常常是忙得直不起腰……
娘说,有一年,夏天,正是草祸庄稼的时候,柳红地多、孩子小,一个人忙不过来。娘早早起来,带点干粮,一个人翻过梁,来到柳红的地里,从地头开始拔草,拔出的草放在土埝上。娘拔草时,头不敢抬腰不敢直,唯恐耽误了时间干不完活。遇到同一片地的其他人来干活,和娘打招呼,娘都不敢停下来和人家聊,只是口里应着手不停地拔草。到了饭时,肚子饿了,娘取出自带的干粮,凉吃凉喝,吃饱后继续拔草。等到大晌午,烈日当头时,娘将草收起来抱到地头放进壕里。最后,拔出的草都将壕填满,一直摊到路上……连续干了两三天,娘一个人才将那一大片地收拾干净。
娘说,有一年,大雪天,柳红丈夫在外面干活。柳红将好几袋装了棉籽的麻袋放在车上,要拉到邻村榨油。爹和娘过来帮忙,一个人在前面拉车,一个人在后面推车。厚厚的雪,长长的路,沉沉的车,两位年迈的老人,帮女儿去外村榨油。路上,车轮打滑,在前面拉车的爹爹摔倒在地,娘忙绕到车子前面,心疼地拉起爹爹……
娘说,不管怎样,都希望她能想想爹和娘对她的好,放下一些烦心事,让自己变得快乐些。要是眼睛总盯着自己的付出,而无视他人对自己的照顾,总惦记着自己对别人的好,而不记自己受他人的恩,自己就永远不会觉得幸福……
㈣ 柳红的要求
无论柳红怎么抱怨,无论柳楠怎么无心,姐弟俩的相处还算过得去。最近,却因礼钱一事产生过结,成了两个人都迈不过去的坎。
两年前,娘去了。在娘的葬礼上,柳红给柳楠的礼单上了几千元的礼钱。按当地的风俗,柳红的几个妯娌也赶来送葬,并随了礼,每人几百元。出嫁女给娘家出的礼钱,与外人的礼钱当然不可比,这很正常。
今年,柳红的公公走了。柳楠也赶过去给柳红公公送葬。葬礼上,柳楠按当地风俗,随着大行大市,给姐姐家的礼单上封了几百元。柳红却对弟弟送的礼钱大为光火――
柳红希望柳楠能够“还礼”――返还她曾在娘家封的几千元,以及返还她妯娌的几百元,“来而不往非礼也”!同时,按现在的风俗,还要求柳楠给自己夫妻俩及儿子儿媳共四口人“扎头”,即在每人头上扎一张大钞。柳红认为自己的要求在理,一点也不过分。
这个“还礼”的要求却令柳南很作难―― 其一,出嫁姑娘送亲娘的礼,也要娘家兄弟来还?这个道理讲不通啊! 其二,娘家弟弟过去就送几千元的礼钱,让人家亲生姑娘该怎么封礼?这不惹人笑话! 其三,这几千元的礼钱,对于自己这个没收入却有病的弟弟来说,实在是个负担啊!
㈤ 柳红的爹爹
姐弟俩因此反目,惊动了爹爹。而爹爹年事已高,说谁谁都不听,管谁谁都不服。这事要搁在以前吧,还有老伴从中斡旋。现在老伴已去,自己都管不了自己,哪里还管得了早已成年的儿女!
爹爹想劝儿子,可儿子已年近半百,身体似乎还不如自己,爱怜之心油然而生,相劝的话自然无从出囗。爹爹想劝女儿,可勤苦的女儿曾多次为娘家出力着想,提点要求也不为过。左右为难之时,不禁潸然泪下。
爹爹想:假如老伴在,一定会劝女儿的。老伴会说,不管怎样,都希望女儿能念爹娘对她的好,放下一些烦心事,让自己变得快乐些。要是眼睛总盯着自己的付出,而无视他人对自己的照顾,总惦记着自己对别人的好,而不记自己受他人的恩,自己就永远不会觉得幸福……
透过泪光,爹爹看着女儿,心里无声地说:亲爱的女儿啊,你可一定要快乐!一定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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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眼睛总盯着自己的付出,而无视他人对自己的照顾,总惦记着自己对别人的好,而不记自己受他人的恩,自己就永远不会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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