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陆续来了不少人,我和雪经常拿着饭盆到食堂打饭,雪兴奋地对我谈起她家的趣事,她爸是省北一座城市的教育局长,她说着就忍不住露出自豪,我由衷地为雪高兴,“英语复习得怎样?你这次要过四级”我赶忙哦哦连声。我真的象一个小弟弟,实际上我不是一个没主见的人,相反我极固执,我爱我的事物,我经常把雪的告诫当作一种可爱。
和雪叙谈;两个月以来的情绪,陪她购日常用品,帮她张罗迎接新生。雪是一年级学生会主席,忙得不行,整整两个星期,我才有空到芳儿的小房子看看,她一见到我,就紧紧抱着我的腰,把头依在我的胸前,然后仰起头,表情中有喜悦有焦虑,“你找到工作了?” 我笑着问。
“嗯”
“在哪?”
“桃子湖宾馆”
“已经开业了?”
“嗯”
芳儿说着拉我坐在床头,她身子柔软,使我不忍远离,我把她搂紧了。
“你怎么找那种工作?”我问。
“我喜欢。”她说,“是我的几个老乡承包了桃子湖宾馆的大厅作为专业舞厅。”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两星期没找你?”
“开学了,很忙吧?”芳儿说。
“雪来了,她辅导我英语。我英语底子差,怕过不了级”我说。
“有雪辅导就好了,她肯定会尽力的”芳儿说。
“我不知怎么感谢她呢。”我说。
芳儿停了停说,“她其实很适合作你的女朋友的。”
我便有点茫然无错。
开学不久,就迅速滑入紧张的英语复习阶段,雪也把帮我过关当成她的第一重要事情。有时很晚她还耐心地为我讲解语法修辞,而我却偏不是认真的人。在雪伏在桌子上为我画圈作笔记时,我会顺便仰头伸个懒腰;看雪的齐肩发遮了半边脸,还有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听呀。”
“听哩听哩,可我也要休息”我用耍赖的口吻说,我读的专科,因英语底子薄,我几次想申请放弃四级考试,而雪一再坚持说到时还要转本科呢,到时她会到学校去疏通关系,加上我的文学功底好,可作为特殊生,现教委已下达专升本的条件云云。我慑于英语的繁难,硬是不愿,后来雪竟独自为我报了名,我也只好叹叹气服从了。
“学啊,你可在学业上有所成,今后考研考博士,而我觉得读三年中文系足够了。体味一下大学生活,今后到社会上才是大显身手的时候,社会才是真正学习的舞台啊”。在雪说得口干舌躁之余,我就会这样打趣道。
雪则把清亮的眸子向我一溜说:“你想成为大作家么?从没听说哪位大作家不懂一门外语,不学贯中西,你只是偷懒而已“。
看着雪勤谨的模样,我禁不住又犯嘀咕,雪真的要把我当男朋友,她四年,我三年,她比我高一届,不是恰好同一年工作么?她要我转本科,又安的啥心。许是她只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朋友,现在大学里颇流行这种同窗情人,一到毕业就各奔东西。我可是个保守的人。但又怀疑,雪从不让我碰她,那自然不是解除寂寞了。下课铃响,我想到这些,禁不住用嘴向雪的后脑勺一吹,她的发丝飞扬。他的脖子很白的露在我的眼里,雪回头对我笑了一下。
“起风了”我说,“到走廊去吹吹风吧”
雪在离我0.33米左右伏在栏杆上,我看她的白色裙子在风中微微摇曳,有心想从后面抱住她。做了几次准备而不敢,就挨近她说:“雪,你辛苦了,我不知怎么报答你呢”
“要你报答么,你怎么报答?”雪笑盈盈地说。
“给你一个吻,好么”我忽地觉得有点颤,我从来没有这么“无耻”过。许是在芳儿那里学的招数,感觉女孩子的身体实在是世上少有的尤物,尤其是漂亮的,赏心悦目的,象雪。
雪笑盈盈地把头一歪说:“你敢么?”
“我……”我果然不敢,顺便用左手掌对雪做了个虚接的姿势,雪却调皮的拿开了。今夜,我虽然和雪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一个观念逐渐形成:所有的女孩子都有她可爱的地方。只是你是不是怀着美好的欣赏的心去铺捉。半老的徐娘在恋爱时尚有少女的红晕,何况这么气质高雅的雪。于是此刻我开始为我猝不及防地和芳儿身体的交流自惭形秽。
雪说:“快进去吧”她的肩膀碰了一下我的背部,我想顺便反手携住她的胳膊,没成功,因为她恰好蹲下身去拂裙子的灰。
今晚我的英语学习的很好。
诗人说,无爱便无诗。
我写了几句:“我想我是在寻觅一位古装的女子/并渴望和她恋爱/她默默翻动我的书简/悄然有红泪挂腮。
周末,我约雪去桃子湖宾馆去跳舞。桃子湖宾馆,其实只是一家比较大的酒馆而已。一楼是餐厅,二楼是包厢,三楼是客房。虽然不很豪华,但其装修的档次和价格的适中非常适合大学生娱乐,尤其是大厅,自从推出女生免费后,夜夜爆满,据说,城中心有人不远几十公里而来,宾馆前停了一辆辆豪华轿车和摩托车,据业内人士评论,桃子湖宾馆聚集了本市最多最纯情最漂亮的女孩。
我和雪挤了一身汗才买到票。一进门,音乐飘飘悠悠,灯光如千百条彩练散落,自始至终我和雪两个跳,间或坐下来聊天,雪好象习惯与和我单独跳,对所有邀约的男士她统统优雅的一摆手,显得很贵族的样子,使我很感自豪。然而在舞会高潮时使我看到了更激赏的一幕。跳自由舞时,一个全身黑衣服的女子在中间领舞,她中间只露出肚跻眼,头发高束在头顶,显得酷而又高雅。她扭动蛇腰,忽蹲忽立,达到了极和谐极审美的境界。我知道那是芳儿,我的心扑扑直跳。
芳儿穿着紧身的黑衣黑裤,使得她丰满的胸部和臀部显得极为丰腴,我没想到芳儿是如此的出众,内心诸如崇拜赞赏向往诗意统统溢出。假如不是芳儿,我想我都会为世上这种美的登峰造极虔诚俯首。
幸好雪对这种舞不感兴趣,她在后面学步子,没有认出芳儿,她们是有一见之缘的。我想把芳儿推荐给雪,但很快被另一种想法打破了。芳儿已认出我了,她跳完时深深的一鞠躬,台下一片嘘嘘,而芳儿显得极其典雅,她还对我点头微笑了一下,我的血就涌了上来。
接下来是情人舞,灯光全黑,雪扭扭捏捏推迟再三才把手放在我的肩。四周一片漆黑,而只有雪的眸子很清亮,我知道芳儿被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约着跳,我四处张望,希望她们挨得不是很紧,而雪极其规矩的和我保持距离,我想如果是芳儿。肯定早就双手搂住我的脖子了。禁不住有点惆怅。透过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了芳儿。她显得有几分忧郁,也正四处张望。她和那位中年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绷紧的神经就松懈了下来。忍不住把雪的腰身向身边拉了拉。
“你心不在焉”雪说。
“没有啊。我觉得灯光太暗”
“那我们休息吧”雪说,我感觉雪的手心里沁了汗。
舞散,我和雪再次漫步在桃子湖畔,感到周围的风好清爽,雪也笑语盈盈,不时说一句挺浪漫的玩笑,我们很开心的回到学校。然而就在刚送走雪的刹那,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愿望去见见芳儿,当我小跑到桃子湖时,芳儿的灯恰好亮起,她的黑衣服还未脱。她一看到我显得很高兴,我不自觉地从前面搂紧她。她则对着我把脸调皮的摇了几摇。
“芳儿你要再回来读书吧”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溜出这样一句话。
“我没有堕落”芳儿说,“我喜欢舞蹈,我把它当作一种艺术追求,这是我一直喜欢的生活,不行么?”
“当然行当然行,可是……”
实际上我想说我不喜欢看到芳儿和别人跳舞,但因为我想到了雪,就陡地止了声。
“和你在一起的是雪吧”芳儿说。
“雪是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呢”我说。
“为什么不把她当作你的女朋友?”芳儿忽地把下巴微微翘起。
“她可从没让我牵她的手呢!”我说。芳儿就半依着我露出温柔的笑。于是芳儿把我缠的更紧了,我们越贴越紧的搂抱着,她的嘴唇甚至在我的耳垂脖子一带俊巡,使我骚痒难耐,我们并躺在了床上,作了几个翻身,芳儿骄喘嘘嘘,我们贴紧贴紧再贴紧,各各希望被对方进入和进入对方。然而我们很快就停止了,原因是我开口说了话。
“芳儿,你真的很出众,”我说。
“是么?”芳儿用手在我的胸大肌上拧了几下。我们就头碰头互相微笑。
芳儿突然起身说她要洗澡了,我就不知道是走还是留,但我还是告辞了,我看到芳儿倚着门框在叹气。我的思绪就停在似飘非飘之间。
雪在吃了晚饭后叫我,而我正要去洗澡,她说她先帮我在图书馆占个座位,我搞完事后看见雪正在探头张望,我一到门口她就向我招手,而我一坐下她就说她有事先走了。近来雪忙于入党,在接受思想政治学习,使本来就忙的她显得更忙了,我看她步履匆匆地来去,特别是图书馆,她只留下两本书和我对视,我就觉得对英语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在十月的某天,我终于非常坚决地提出了放弃考英语四级的计划,雪竟咽着口水半天说不出话来,后来她说:“我尊重你自己的选择。”
于是我们一起自习的时间就少了,雪的入党已进入最后关头,她每次和我在校园相逢只对我远远一笑,而我也终于找到机会和理由去邀请雪,如果邀她出去玩,就总会出现尴尬,我好象还不想主动追求爱情什么的,赏心悦目的女孩是一种艺术,一旦打上了世俗的爱与被爱,追求和逃跑,那才是真正的乏味,雪好象也努力想与我恢复以前的亲密关系可也似乎因找不到共同点而只好作罢。她只是偶尔送给我几本文学书,她说是必看的,几天看完交待几句就走了,因为她思想政治的紧迫,谈论诗歌的时间也少了,我想起“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句子。但又是不知不觉,我就这样和雪慢慢地平淡下去。
然而,在中文系的一次演讲比赛上使我再一次领略到了雪的光华,她吐字清楚,腔调圆润,气质宜人;以绝对的优势获得了第一,她含笑着向我走来,如最后还朗诵了一首诗,是我写的诗《峥嵘》当晚我们一起吃了饭,雪显得热情勃发,尔后我们散步在桃子湖畔,桃子湖里已经漂满了落叶。秋天,已经在猝不及防地打入了人心。
不知道为什么,每到桃子湖边,我总想起芳儿,想起她稍微的小屋,和雪在一起就会显得神情恍惚,后来,在一次彼此倾吐情怀中,我竟然提起了芳儿,说她正在这座城市打工,雪在至少一刻钟的默默无言中,我们就沿着湖堤慢慢地走,落叶沙沙地为我们铺了道,这使我们的每一步都显得相当的沉重。
我不失时机地给芳儿买了几本舞蹈艺术方面的书,她在业余时间学得有滋有味,有时在屋子里演练,一个趔趄就会倒在我的怀里,然后我们就把吻也演示得欲念喷发,于是对雪的印象又模糊了一层。
我很清楚的记得,在一个黄昏,我和雪在湘江江堤上散步,因风凉,雪说了一声冷,我伸手做了一个环抱的姿势,一分钟,雪不动,然后默默地竟自顾自地走了,她不说一句话,好象是芳儿要走什么什么的,我没有听得清楚,只是对她只顾自地走十分恼火,暗地里下决心疏远她一段时间。
周末,我独自去了桃子湖畔,芳儿老远看见我就向我奔来,我们整整跳了一个晚上,她显得相当地小鸟依人。还说了许多令人动情的话,后来在那间小屋子里,我们把吻演得及其热情,还互相抚摸着对方,我的手始终没有伸进她的衣服,不知为什么,当我有那种欲念时,我就想起很多很多,诸如芳儿的未来,芳儿是不会成为我的妻子的,我会给她带来怎样的伤害等等。这种思想我曾经对张经提起过,“你是个根深蒂固的传统儒生,你甚至是个傻子。”张经扔给我这两句话就走了,而我依然固我,虽然在秋季成熟的季节,芳儿丰满的身子对我构成了难以抗拒的诱惑,我基本上保持每两个星期光顾芳儿的小屋一次,我们把拥抱演绎得越来越热烈,然后一边说着悄悄话,于是,我就会觉得雪的叮咛和关照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特别是当我告诉她芳儿后雪对我的戒备更重了,到后来,我干脆躲避起雪来,有空只往芳儿那里赶。
在一次文学沙龙上,雪灼灼逼人的眸子向我环了一圈又一圈,我知道她有和我和好的意思,而我却故意回避地低头装作没有看见。我想,也许,和雪的关系就会这样的淡下去了,倘若雪主动向我要求和好呢?我想,我并没有下决心去深层次地去认识雪。天气慢慢地凉了,我渴望一个身子取暖,而芳儿的体温使我几乎醚醉;我知道,雪的印象一定会渐渐的模糊,她会成为一种印记,在我读大学时曾有一个叫雪的的女孩和我谈得来,我们曾经走得很近,也曾从心底里关心过对方。当最终是远离了,他们几乎没牵过手,他们不知道那是不是叫做恋爱。
后来,在校文学社理事会上,我偶尔听到一些有关雪的传闻,说雪一个人沉浸失恋的痛苦中,她就潜心读书考研,而张经的种种分析有响在我的耳边:“雪无疑是很喜欢你的,象她那种气质的人是不愿意轻易和人沉入爱情的,她会慢慢的给你显示她的才华,另外,她也希望你用心读书,不想让你分心,她也想在学业上有所成。你想,刚上大一就懂得和男孩拥抱和接吻,毕竟不是好兆头……到后来可会出现问题,雪把握得很好,而遇到你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也许是你从芳儿那里偷了腥的缘故,便觉得没有腥的鱼就没有味道。你可以暂时远离雪,但你们最后会走到一起的。”张经一头晃脑地说了许多,接着又提起雪逼我考四级的事,他说:“雪当然想寻找你们的共同点,她肯定是把志趣相投,共同干事业作为爱的理想境界,她是个上进的女子。她不会因为想玩就跟你走在一起,所以她的主动是变相的,隐晦的、曲折的,深奥的才最感人。”我默然。
在新年将尽的时候,芳儿的独舞在市歌舞大赛中获得了第一名,她很快成为市舞蹈界的知名人物,并参加了省级电视台的伴舞队,还成了省军区歌舞团的成员。她每周上两班,其余时间就回到桃子湖。她总是那种楚楚动人的模样。在我面前,在她的屋子里,她却是那样的热情奔放,在寒风萧萧的日子里,我们手撮着手游戏,彼此用对方的体温取暖。
可是有一天,芳儿突然领了一个穿绿军装的高个子青年对我说,那是她的男朋友,省军区的教导员,她们订婚了;那双大手就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芳儿说,她已完成了她的拼搏过程,她说她非常爱我,永远永远,她的眼角盈着泪,她伏在我的肩头抽泣不已。
而我却被这难以置信的现实抽打得禁不住颤抖。
于是我又对着窗台使劲地写诗。
倦了,我看天上的云以及湘江的水,它们倏忽就换了一种姿势,在一个暖洋洋的夜晚,我再次来到芳儿的小屋,透过门缝,我看见芳儿……头努力地往后仰过去仰过去,而床边的凳子上,正恬适地放着一只大盖帽。我默然无声地走开了。我知道在桃子湖的周围,已有不少学生沉浸在演示着性爱的游戏,每一家飘忽的灯光里都会有一个神奇的传说,而我不愿参与。
我跌跌撞撞从小道中拐出来,来到桃子湖边,桃子湖的波光粼粼,一轮圆月安祥地沉在湖底,而湖心的小岛,黑魆魆的,散发着美好的神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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