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借的第一本书是蔡澜的。
算是随手的缘分。初看时漫不经心,不一会儿便被随性豁达的文字吸引了。这么厚一本,竟有大半篇幅都在说吃,全书却不以吃冠名,有趣。后得知蔡老本就是位美食家,《舌尖》的美食顾问正是他。于是一口气看完图书馆内所有蔡澜的文集,仿佛聆听着长者讲述自己的饕客生涯,犀利却平和:天南地北,粗贱精贵,凡是好吃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它一遭,回过头,再来写下吃过的食物和吃食物的人。人生至此,别无他求。
再来就是汪曾祺。一日看见一本汪的文集,名曰“食事”,觉得有趣,便买了回家。看的汪老的第一篇文章大概是初中时的课文,《端午的鸭蛋》。那时老想,鸭蛋有什么好写的呢?再翻《食事》,也不过是些蒜芯菜苗扁豆花之类的“凡物”,偶有昆明的鸡鸭和内蒙的牛羊,大都只是水煮清炖,最多撒把孜然、蘸点盐水。相较于蔡者,会不会太清淡了些?不妨事。就算清淡,看起来还是有味的。吃食清淡了,人味就浓了,哪怕一把野荠菜,吃的人不同,味道也会不同。
吃货的存在向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今朝的繁盛得益于先代的积累。
袁子才写下《随园食单》,收录南肴北菜三百二十六种,爱食痴心,日月可鉴。苏老饕吃完猪肉作完《煮肉歌》再去吃猪肉,东坡肉到底是不是他发明已不重要,他凭借一枚吃货的自我修养带动更多人列入吃货的大军,走向猪肉的殿堂,单就这一点已是功德无量。此外,还有陆放翁的甜羹山肴,张石公的鲜衣美食,《东京梦华录》中半百食楼佳饮,《石头记》里一百八十六道妙品珍馐。这些吃货,或隐或现,或直或婉,都为食道做了贡献。
食色,性也。张岱、袁枚不惧油腥,吃得杂且爽,故此二人虽相隔百年却一样潇洒,娈童美婢,诗酒佳肴。蔡澜也吃得杂,无论饮食还是生活都毫不吝啬,观其文章,也是个不受道德约束的人。董小宛喜食清淡,给丈夫做甜鲜之物,自己却只爱茶水泡饭。当年她名盛秦淮的时候,清傲心高,洁身自好,嫁作人妇也守规谨礼,如那清茶,爽净贻香。
记得高中时,老师常告诫我们说吃零食会加速胃运动,减缓血液流经脑子的速度,不利思考。恰巧我的同桌是个十足的吃货。人家的零食按份计,她的按箱计。后来高考结束,独她考得最好。要我说,懂吃的人,总不会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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