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小说的诗性3

作者: 海滨公园 | 来源:发表于2023-12-03 06:08 被阅读0次
    创作谈||小说的诗性3

    在孙犁的小说世界里,大量的农村青年妇女构成了一个独特的人物系列画廊:《老胡的事》里的小梅,《丈夫》里的媳妇,《芦花荡》里的两个女孩,《荷花淀》与《嘱咐》里的水生嫂,《正月》里的多儿,《蒿儿粱》里的女主任,《吴召儿》里的吴召儿,《山地回忆》里的妞儿……

    对这些青年妇女,孙犁并不是穷形尽相、面面俱到地刻画描写,而是重在发掘她们的灵魂美、人情美,他把这些人物当作“美的极致化身”,而不是借她们来展示广阔复杂的社会人生。在孙犁的笔下,她们的性格无一例外都是凝定的、单纯的,但她们因包蕴着作者的丰厚情感和美好理想而显得富有诗意,可以称之为诗化的人物。

    孙犁抒情绝少像五四时期郁达夫那样直抒胸臆,而是以间接传达的方式,将情感充分客观化,融感情于景物和人物描写之中,移情入景,物我交融,因而他的小说生成了一个又一个别有韵致的意境。小说与诗毕竟是两种不同文体,在管造意境方面二者是有差别的:诗是抒情文体,在一首诗中,意境是统一的、自足的;而小说是叙事文体,人事过程的展现必须以场面的递进为背景,小说的意境是通过场面来显示的。

    孙犁像写诗一样写小说,也像写诗一样锤炼语言,他的小说语言富有诗的特质、诗的美感。巧设比喻,是孙犁小说语言诗性美的突出表现。围绕一个描写对象,以比喻为手段多方网罗物象,扩大语言的意象密度,增强语言的诗意,这可以说是“繁笔”。而“简笔”他也同样用得富有诗意,他善于捕捉富有表现力的生活细节,白描勾勒,寥寥数语便传达出丰富的意蕴。

    比如《荷花淀》里水生听说丈夫要随队出征:女人的手指震动了一下,想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水生嫂手指的震动分明是内心的震动:是依恋丈夫?还是担心丈夫?还是因为想到独身持家的艰辛?或者这些心绪兼而有之?对此作者不着一字,留下空白,让读者根据主人公的动作细节去想象。

    富有音韵美和节奏感,是孙犁小说语言诗化的又一个重要特征。朱光潜认为:小说的功用在于叙事说理,而诗则着意于抒情遣兴,“事理可以专从文字的意义上领会,情趣必从文字的声音上体验”。由于诗性的渗透,孙犁小说语言的音乐性大大增强,语言的内在节奏提高到一个重要的地位。

    叶圣陶先生曾明确指出:“意境不仅指一种深善的情旨,同时还要配合一个活生生的场面,使那情旨化为可以感觉的。”孙犁的许多小说往往就是由几个场景连缀而成,而意境就是在一定的场景中刻意创造的。正是内在于小说深层的诗情诗境,将缺少时间规定性的生活片段连贯穿起来,使得孙犁小说呈现出形散而神聚的散文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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