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刮在心中,生生的疼~
司马信:我太难了,呜呜呜……
小公主吃饱喝足,歪倒在一旁,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嘴角还挂着满足的微笑,天真无邪,岁月静好便是如此了吧。司马信望着这小丫头,也升出几分安心,虽说皇城禁锢着自由,但对于生长与皇城的她,也是释放着自由的,就如西境之于他一样,他终究是要回到那片土地的。
安朵儿见小公主沉沉睡去,着人为她搭上毯子,随后邀司马信到正堂中说话。她竭力控制自己内心的起伏,却在进入正堂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忍受,他紧紧捉住司马信的臂膀,眼角含泪,满眼伤感与悲痛,不及言语便泪如雨下。
司马信满心疑问,似乎都在这无声泪水中找到了答案,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人与自己之间,有不可磨灭的亲情牵绊。他稳稳扶助安朵儿,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搀扶着她坐到软垫上。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抹了眼泪,定定的凝望着司马信,似是要看透他的灵魂,看穿他的人生,去抚平那背后的伤与痛。良久,轻轻的吐出两个字:真像。
真像,是的。
像谁?像她心中之人。
从她看到司马信的第一眼,那人便如跃出心房一般,又一次鲜活的立在她眼前,她差点就信了鬼神之说,以为那人又活了过来。
“你真像你母亲。”她温柔的望着司马信,就如望着故人。
司马信静静的听着,默默的流着泪,听她说那些往事。
他的母亲,曲尧安氏族长安熠桓长女,安朵儿的亲姐——安歆。
不同于安朵儿的恣意,身为长女的她肩负着更多的责任,她把女儿家的娇柔藏在心中,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族长接班人。在曲尧与大沅无休止的战争中,她无数次与司马攸相遇在黄沙大漠中,无数次的对垒与交锋,谁也没能绝对的战胜谁,却也是在这无数次的刀剑碰撞中,迸发出了不应属于冷漠沙场的温情。安歆与司马攸,虽征战于沙场,但彼此都不是沉溺于杀伐之人,战乱不仅让曲尧饿殍遍野,也几乎掏空了大沅国库,民不聊生,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当她好不容易说服司马攸,以双方同时退兵,以示和解来停止这场战争时,却被人先一步在老国王处告了密,指认她通敌卖国。消息传到安熠桓耳朵里时,她已被捉拿关押,那是安朵儿第一次感到害怕,感到恐惧。安熠桓当然知道真相并非如此,在第一次听到她夸赞司马攸时,他是愤怒的,但在第无数次听到她提起司马攸时,他是欣赏的,很少有人能入的了安歆的眼,能被她如此提起的,更是绝无仅有。他知道女大不中留,也知道道路艰险,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曾料到局面会被动至此。
彼时他是手握重兵王族外戚,妹妹是皇妃,又与权臣巴尔王交好,他以为他能救下她,再不济交出兵权,卸甲归田,但他高看了情谊,高看了血战沙场的功勋,高看了老国王的仁慈。幸好,他留了后手。在进宫之前,他留书一封给安朵儿,又传信给赫兰丹夫,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救出了她,自己却被捉住,当日晚即被诛杀。
在赫兰丹夫将她交予司马攸时,她已身怀六甲,在牢中关押的日子使得她身体极度虚弱,好多个夜晚,司马攸夜不能寐无法入睡,甚至不敢睡,他怕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就已抛下了自己。
决战之夜,他不得不身披战甲,领着将士们厮杀,他不顾司马若的反对,以军令命他留守大营,无论发生什么,寸步不得离开。可惜他料到了一切,却没料到等他归来时,她已再回不来。他跪在她身前,一言不发,紧握的拳头似要把指节捏断,那杀戮的眼里流出血泪,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只能一个人了。
司马信从怀中摸出玉佩,安朵儿一看便明了,这玉佩是曲尧皇族的物件,安氏虽是外戚,但功勋卓越,所以才赐下此物,历来为安氏长子所佩,但安熠桓膝下无子,便将玉佩传于了安歆,自然最终会在司马信手中。
难怪他会出生在西境,难怪他会长在西境,难怪司马攸待他总是疏远,难怪他们从不提及她,一切都有了答案,心中却越发空落。他的出生,他母亲的死因,司马若确未骗他,但其中蜿蜒曲折的缘由,却未提及半字,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在何处,不知道脚下的路该怎么走,仿佛天下之大,自己竟是多余之人。
“她,可有未完成的心愿?”许久,司马信才稍从悲痛中缓过来,哽咽的问到。
“自是愿你好好活着。”安朵儿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
好好活着,苏念也说让他好好活着,可是怎样才算好好活着呢?他不知道。
一声叹息,仿佛吹凉了往日也浸冷了未来,他忽然好想念西境,想念那片黄沙大地,想念那广阔无垠的荒漠,想念那片君影草。也许那里才是他的根,只有回到那里,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才能在顺遂了她的心愿。若是她还活着,想必也是无双于天下的吧!她是那般英姿飒爽,说不定比姑母更添几分丰神俊朗呢!司马信流露出一抹浅笑,仿佛穿过岁月长河,回到当年的西境,面对那素未谋面又牵绊至深的女子,莞尔一笑,只是这笑却又带着遗憾,带着悔意,带着惋惜,带着无奈。
没等小公主醒来,司马信便先行回了偏殿,穿过高高宫墙望见远处泛着朱红色的天空,笼罩着的云层仿佛被灼烧了一般,将这抹红晕染开来,显得无比厚重与凄美。他沿着墙边缓步行着,不断回想安朵儿的话,她说“你母亲独爱竹,可惜曲尧养不活”,她说“信与歆只是发音不同而已”,她说“你母亲舞剑时如凤舞九天”,越想越觉着自己无能,连眼泪也克制不住。
“她那般坚毅顽强,毫不畏惧,如竹一般傲雪凌霜,坚韧不拔,倒是合了那“独爱竹”的本性。”
“名字的发音,原来不仅是让我讲信义,更是要以此使我记得她。”
“九天玄女下凡般翩若惊鸿…”
想着想着,竟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次日晌午。
毫无意外的,当他醒来时眼角还挂着泪痕,昨夜梦中他似是见到了那人,温柔亲和又英姿勃勃,他竭力拥抱却发现那只是幻影,整晚的追逐,终是落了一场空。
小公主坐在桌旁软垫上,依然是小食与清茶的搭配,昨日司马信的不辞而别,她是有些不悦的,这人怎么能抛下自己?但聪慧如她,也自知道其中必有缘由,只是安朵儿不说,她也不追问,“许是大人们的事吧”,她这样安慰自己,可是自己是大人了呀,哎~
司马信见她闷闷的,本想打趣她一番,怎奈自己也是心事满满,也没了这兴致。最大的疑团已解,反倒更显沉重,他忽然觉得被禁足在皇城里也是好的,若是回到侯府,该如何面对呢?那声“父亲”“二叔”还叫的出口吗?会不会更加疏于从前?怅然如他,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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