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 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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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小擂台  第四期活动。

主题：【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终于探听到他的消息。

那个每次和你玩都耍赖皮的家伙，那个聪明绝顶碾压你一百回的家伙，那个人见人爱唯独让你恨之入牙缝的家伙，他就在雷公寨。

你决定立马就去雷公寨，你决心翻遍那山寨的每一块石头也要把他抠出来。抠出来之后干嘛呢？报仇。他让你流过多少滴眼泪你都记下了；他笑话过你多少声你也记下了；他穿着你的鞋跑没影了，害你光着脚追他到现在，脚底都磨成千层底儿了……你决不放过他。

每个人都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干，你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一定还有千千万个像你一样的受害者步你后尘。你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指天而言：“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出发了，背着够吃七天的干粮和一壶水，你决心七天后到达雷公寨。

你噎下最后一口干粮，舔净壶口最后一滴水，抬手抹去流到眼皮上的汗珠，雷公山现身在你眼前。墨绿色的一座山，在晨雾还没撩起的沙帐里沉睡着。阳光不够明亮，蜿蜒崎岖的山路模模糊糊，一条绕着山脚流淌的小溪，压低了声音独自欢唱。你抽出随身携带的铁木剑用袖口擦了擦，又送回剑鞘。师傅说过，做事情不能偷偷摸摸，不能趁人之危，要光明磊落。你等，等天大亮了再上山，你要明人不做暗事，虽然你轻功了得，那也不能趁黑翻人家的寨墙，你要在光天化日下把寨门敲得震山响。

天大亮了，树呀鸟呀人呀都醒了。

你沾着冰凉的溪水洗了把脸，顿时觉得精神百倍。雷公山想必也是梳洗打扮过了，还描了个彩妆，深深浅浅的绿，花枝摇曳生出的粉粉红红，石头上也抹了金辉。你心生狂喜，啪啪啪地向雷公山跑去。

站住！从哪里来的？要干什么去？一个小童端着木头枪拦截在上山的路口。

你站住了，连声夸赞小童手里的木头枪，并说那枪比你的铁木剑还漂亮。小童直勾勾地看着你拔出来的铁木剑，问你那剑能砍人不？你说木头做的哪能砍人，拿着吓唬人的。小童嘿嘿地笑着说，他的木头枪也射不出来子弹，也是拿着吓唬人的。你和小童哈哈地笑在了一起。

小童忘了守山的责任，爱不释手地抚摸欣赏着你那把铁木剑，你乘机让小童带你上山，并许诺以后送给小童一把木剑玩玩。小童果然为那木剑放弃了原则，他拍着胸脯说，由我带你上山，保准一路无阻！你知道我是谁不？我是这雷公山上雷公寨的二少爷，爹爹和娘娘的宠宝。你竖起的大拇指点到了小童的鼻子尖上，口中连声赞叹，啧啧啧，久闻你爹爹大名，就知道小少爷出身不凡，果然，果然。

你知道俺爹爹的大名？俺爹爹的大名没几个人知道呀，大家都叫他泉叔，泉叔很出名咧，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想见到他……

噢？泉叔？你爹爹多少岁了？你又几岁？你有点怀疑你要找的人是不是真在这雷公山上。

俺爹三十八了，我八岁，嘿嘿嘿，俺爹他可乐意当泉叔了，能上得山来见到他的人，都喊他泉叔。

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没错！这雷公寨寨主泉叔，就是你要寻的人。你迫不及待地牵着小童的手就往山上奔，行至半山腰，被一胖乎乎的少年横棍拦住去路。少年长得虎头虎脑，目光炯炯，一脸坚定不移的神情。你心中暗叫糟糕！这少年必定不像小童那样易搞，一看他那眼神儿就是个认真的主。打他，别人会说以大欺小，不打，如何过得去？窄窄的山路不能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啊！

哥，这大姐姐是我朋友，她还知道爹爹的大名呢，你给弟个面子闪开路呀。

不行！爹说闲杂人不得上山入寨。你，来干啥？少年的目光把你盯得死死的。我，我……你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她是来讲故事的，还要跟爹切磋茶艺，还要比试武功。小童抢答少年的提问。

那好，先跟俺过上几招，看你是不是真会武功。少年挥舞木棍向你劈头盖脸地打来。你后退两步抽剑迎战，一棍一剑绞杀在一起，带起的风卷得落叶翻飞。

几个回合打下来，那少年明显不是你的对手，你瞅准时机虚晃一剑，施展轻功蹿上旁边的一棵大树。那棵树枝繁叶茂，枝丫连着其它树的枝丫，你不想再与少年纠缠，踩着那些接连不断的树枝向山上飞奔而去。

雷公寨！你终于站到了寨门前。

是敲门，还是踹门而入？你正拿不定主意，几道寒光忽闪闪照来，晃得你眯起了眼睛。彩影幻动，香气幽幽入鼻，一声清脆的喝问直捣耳膜。何人闯寨？报上名号！你使劲地睁大双眼，见是几个妙龄女子，花儿绽放般一字排开，挡在寨门前面，手中长剑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我的江湖名号叫赤脚闪电，今日登山拜寨，只为与寨主泉叔叙旧，望各位仙姐行个方便。

赤脚闪电？很厉害的样子，你们听说过吗？领头的仙姐扫了一眼你没穿鞋的脚丫儿，忍住笑回头问身边的姐妹。

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赤脚大仙。我也没听说过，我听说过赤脚小子，赤脚不怕穿鞋的，哈哈哈哈……几位仙姐自顾自地打趣儿，乐得前仰后合，也不再注意自己的淑女形象。

对，我这光脚的就是不怕你们穿鞋的！来来来，几位仙姐一起上，与我一分高低，输了，我三拜九叩打道回府，赢了，劳烦几位姐姐大开寨门迎我入寨。你不温不怒，胸有成竹地叫战。

什么一起上呀，你要是能打得过我，我就把你扔进寨子里去，打不过，就自己滚下山去，哪里还用得着其他姐妹们费事。一个狂妄的仙姐一脸的不屑，率先与你开战。

你后退三步一抱拳，那仙姐亮出双剑摆了个pose，扭着水蛇腰就扑了过来。只听见风啸雷鸣，妈呀一声之后万籁俱静。你抱拳的双手叉在腰间，屹立不倒。再看那仙姐，人已飞出十步开外，斜卧在灌木丛中，鼻血川流，发髻散乱，双剑也不知去向。人们目瞪口呆回不过神儿来，嘴张得老大静止在那里。没人看清楚你用的什么招数，也就是电光一闪的功夫，输赢便成定局。

吱嘎嘎……雷公寨的门大敞四开，一个高挽发髻，留着长须的少中年男人，飘逸地出现在门前。那几个仙姐慌忙整装，分成两组立于此人两旁。被打倒的那个双手捂脸，鸵鸟般把头扎进草丛。

幸会幸会！女侠乃世外高人，光临我寨，满寨生辉呀！快快里面请，里面请！说话的必是泉叔无疑。你认得他左耳垂上那个没有穿透的烫伤，是你趁他睡着了，想给他打个耳洞留下来的。他没认出来你，事隔多年，他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追到雷公寨，更没想到你会拥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雷公寨里青石铺路，鸟语茶香，安静优雅。你踩着泉叔的脚印来到一处凉亭前，亭檐上悬挂着一个写着“故事亭”的精致牌牌。你心中好生欢喜，你在娘胎里就喜欢听故事，故事亭一定是个有故事听的地方呀。

泉叔回身冲你微微一笑，儒雅地展开一个手势，请你在故事亭里落座。你心里别扭极了，小时候这个泉叔想让你坐下的时候，都是按着你的肩膀把你强压在坐位上，如今扭扭捏捏、装腔作势、半生不熟、惺惺作态、故作风雅、不伦不类……还有什么词儿了？你搜肠刮肚地找出贬义词来拉仇恨，提醒自己是来报仇的。

泉叔吩咐候在故事亭的一个妙龄女子上茶。你正渴，端起茶碗送到嘴边就要大口咕咚，嘶哈一声，先挨到热茶的舌头卷了回去，茶碗也被你重重地放回到桌上。你是真渴了，顾不得有人在看你，躬身低头，噗噗地吹着那碗热茶，巴不得赶紧吹凉后灌进肚子里。你心里又开始恨泉叔，从前渴了都是捧着大水瓢喝凉水的，弄这烫死人的玩意作甚？没安好心！

女侠不辞辛苦来到雷公寨找泉叔，你可知道泉叔的喜好么？泉叔还是面含微笑温文尔雅，一点都不被你猴急要喝水的样子所干扰。你抬头反问，什么喜好？讲故事？切磋茶艺？比试武功？

哈哈哈，对我了解个透彻。泉叔笑得很开心。

你可笑不出来，你认定现在的泉叔不是个好人，以前也不是。他偷着穿走了你的新鞋……别的就不说了，单说当下他占山为王，还，还掳获那么多美女，能是好人吗？

我们开始吧，女侠优先，最好讲讲你成为“赤脚闪电”的故事。泉叔止住笑这样说。

一提到赤脚你就生气！你不错眼珠地盯着泉叔耳垂上那个被你烫下的烙印，愤怒稍微平息些。你开始给泉叔讲故事，虽然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听故事，但你还是讲起来。

你说你刚记事的时候，爹爹领回来一个哥哥。爹说这个男孩子是他从狼嘴里救下来的，等找到他的家人就把他送回去。这男孩子好像是跟谁都自来熟，到哪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虽然比你大几岁，却不知道谦让你。你们在一起打打闹闹不分大小，倒是也挺快乐的。后来有一天，捡来的哥哥不见了，爹爹给你买的新鞋也不见了。你大哭了一场，等了三天也不见这个哥哥回来，你就偷偷地跑了，去找他，去找你的鞋……你越跑离家越远，最后迷了路。你在一个破庙里遇见一个疯疯癫癫的白胡子老头。老头看你光着脚，又看看自己光着的脚，认定你是他徒弟，非教你武功不可。你学了几下觉得很好玩儿，就跟他学起来。你很有天赋，边学边琢磨，自创加原创，后来师父都打不过你了。你长了本事继续找你哥，找来找去找到了雷公寨……

你的故事讲完了。泉叔摸着自己的耳垂蹲在那里笑不成声，他说谁，谁偷了你的新鞋？那鞋分明是给我买的，哈哈，哈哈，不然我怎么能穿得上？是你，你非要当那鞋是你的，晚上抱着不撒手，白天穿在脚上踏啦着走。泉叔说完起身抬手，把怒气冲冲瞪着他的你按坐在登子上。

好吧，就算偷鞋的事冤枉了你，那门口那些女子呢？你干嘛强抢民女替你卖命？你干嘛悄悄地溜走不辞而别？你干嘛装神弄鬼当这鬼泉叔？你的胡子是假的吧？你边质问边去拽泉叔的长胡须。

停停停，都多大了还动手动脚的，泉叔赶紧躲闪。

我跟你说啊，那些女子可不是我抢来的，她们大都是孤儿无家可归，愿意留在这里，决非勉强。那个……我溜走是想找爹娘啊，他们把我弄丢了得多着急呀？我怕你们不让我一个人去找才偷偷走的。你问我为啥要当泉叔这个事嘛，我早晚不是都得当叔嘛，那就早点当，也省去了以后别人再改叫的麻烦。泉叔说完有点得意。

你翻了几下眼睛，觉得泉叔说得也对，又好像哪里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你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得过好几天才能想出来。

好了，你千里追哥，半途认师学武的故事讲完了，茶艺就不用切磋了吧？我这雷公山上的万亩茶园，想必你也不感兴趣。武艺也不用比了，免得会有人说我以大欺小。

你眨巴眨巴眼睛，琢磨着泉叔这又一番说词，心想好像说得也对。你忽然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连忙问，你找到爹娘了吗？你现在真的是一个好人吗？

泉叔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失落。我还没有找到爹娘，但我小时候听爹娘提起过雷公山，我想爹娘应该离这不会太远吧？我就在这雷公山上建起了雷公寨，收留无家可归的人。我立下三条规矩，凡登山进寨见泉叔之人，都要讲故事，切磋茶艺，比试武功。我想从这三方面了解来人，结交志同道合，兴趣相投之人，也说不定能从他们的故事中，得到爹娘的消息啊。

嗯，如此看来，你不是坏人。你要真是一个坏人，那你就惨了，我的铁木剑，还有我的赤脚闪电神功定饶不了你！

赤脚闪电侠，你就留在雷公寨吧，当一个武教头，闲下来与我拌拌嘴，岂不悠哉乐乎？

不了，你不是传说中的坏人，我得告知天下，纠正他们的口误，但是你要一直做一个好人哦，不然我会杀回雷公寨，片叶不留。嘿嘿，走了，后会有期。

你风一样地来，风一样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