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医沉疴寻神鲤 劈波斩浪入龙潭
文 |骤雨长风
夏天的日子悠哉游哉，大人们为了柴米油盐生计劳苦奔波，孩子们则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快乐的夏日时光。这天午后，桃林外来了一对风尘仆仆的异乡母子。
“娘，您老先在树下歇一会儿，我去给您弄点水喝。”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汉子，身形高大，浓眉虎目，气宇轩昂，轮廓硬朗的脸庞略显几许沧桑。
那汉子背着母亲，腰间斜挎着一柄黑布包裹的长形事物，一路风尘仆仆进了桃林。炎炎夏日，长途跋涉，母子俩疲惫不堪，那汉子把母亲从背上小心翼翼地放下来，让母亲身子坐在青石上，背靠着桃树休息。
“咳，咳咳…咳…孩子，你也歇歇吧，咳咳…背着娘走了一天，咳…你也累了…”老妇人咳得厉害，似乎有顽疾缠身。
“娘，您快别说话了，我不累，我去给您老讨碗水喝。”青年汉子心疼地看了母亲一眼，脚步匆匆进了桃林。
…
“请问，家里有人在吗？”站在云悠然家篱笆小院的柴门外，青年汉子高声问道。
“抬头儿，抬头儿，往树上看，对喽…豪宅的主人在这儿！敢问这位朋友有何贵干？”
那汉子抬眼一看，繁茂的桃叶中探出一颗小脑袋，一张清秀的小脸，额前垂着一缕白发，正是云悠然。云娘去了城中绣庄送货，云悠然一人在家闲来无事，爬到桃树上捉虫子，忽然听见有人叫门，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调侃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那青年汉子苦笑一声，隔着柴门向云悠然一报拳：“小兄弟，天气炎热，旅途劳顿，在下冒昧打扰，只想给在林中等候的老娘讨口水喝。”
云悠然“嗖”地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好说！好说！等着！马上！”说完转身跑进屋内，不多时端着一大碗清水跑了出来，青年汉子连声道谢。
云悠然看着那青年汉子端着水碗向着桃林边的母亲走去，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到井边，卷起袖子，从井中提上一个水桶来，从桶中捧出一个凉冰冰大西瓜，又跑回屋去，拿了把菜刀别在腰间，抱着西瓜飞奔出了院门。
云悠然跑到树下母子面前，把瓜往石头上一放，二话不说抽出刀来将西瓜劈开，切成几块，云悠然注意到老人的双眼已经瞎了，轻轻将一块西瓜送到老人手中，说道：“大娘，天气炎热，吃块西瓜解解渴吧。”
老人听见耳畔边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和自己说话，简直受宠若惊，“咳…咳…谢谢你，咳…孩子，谢谢，咳…”
“甭客气，您吃吧，凉快着呢。这位大哥，你也来一块吧。”云悠然十分热情豪爽。
那青年汉子感激万分：“小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
“甭客气，不用见外…好吃，真凉快！”云悠然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回答，“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娘俩儿打哪儿来？”
“在下姓丛，名承欢，字子言。和我娘从山东梁山来此寻医，我娘患上了热血痨病，久治不愈，听一位江湖名医说只有吃了扬州瘦西湖的锦鳞白鲤才能好我娘的病。”那青年汉子回答。
“锦鳞白鲤？”云悠然心中划起了问号，暗自思忖：“我在这瘦西湖湖底浪尖翻腾了三年多，什么样儿的鱼儿没见过？可从来没见过什么白色的鲤鱼呀？”话到嘴边看着青年汉子充满希望的眼神又不忍泼他的冷水。
“丛大哥，这么说你们娘俩儿要在扬州多待些时日喽？”
“是啊，等娘沉疴病去我们就回山东老家。天色不早，我和娘得进城了，小兄弟，谢谢你的热情款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姓云名悠然。丛大哥，你初来扬州住在城里哪家客栈？”云悠然多了个心眼儿。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落脚之处还没想好。”
“城东门儿边上有个张家老店，十个铜板一晚，早上还送咸菜稀饭，最为划得来。”眼见母子二人风尘仆仆，衣衫破旧的模样，想必盘缠不多，云悠然好心指路。
“孩子，多谢你的好意。”老人言语间充满了感激。
“不用客气，大娘，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云悠然安慰老人说。
“小兄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天色不早，我还要带着老娘进城，来日方长，你我有缘再会！”那青年汉子抱拳告辞。
“丛大哥，你和大娘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云悠然心头一热，也学着人家的样子抱拳拱手。
丛承欢背起母亲上路了，云悠然目送着母子俩的身影，嘴里喃喃自语着，“锦鳞白鲤…”
“悠然哥！别看了，人都走远啦！”
不知什么时候大宝、二宝和几个小伙伴儿从树林钻了出来。
“悠然哥，他们是你家亲戚？”
“不是…”
“嗬！好大的西瓜！哇噻！还是冰的！太棒了！”
“悠然哥，我们可不客气啦！来来来，一人一块，一人一块…”
“喂，你们几个，别只顾着吃瓜，我问你们，谁在这湖中见过锦鳞白鲤？”云悠然还在琢磨丛承欢的话。
“什么什么……什么白鲤？哪里会有白色的鲤鱼呀？悠然哥，你的瓜不吃吗？那我可都吃啦！”
“等会儿，等会儿，老铁们，嘴下留情，你们这些馋猫儿！慢点儿！最后一块谁也不许动！必须给我娘留着！”
一群小伙伴儿风卷残云地将西瓜扫荡一空，所有人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云悠然皱起了眉头，“既然大家都没见过…那好吧，大家听着，从明天起，凡是在家闲着没事儿的，每天早晚两次跟我到湖里摸鱼！”
“你是老大，听你的！”
…
夜深了，窗外蝉声阵阵，云悠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娘，你睡了吗？”云悠然小声问。
“悠然不睡，娘怎么能睡。”云娘轻轻地为儿子摇着蒲扇。
“嘻嘻…娘，你是一小就住在这瘦西湖边的吧？”
“是啊，娘不是告诉过你吗？”
“那你见过咱这瘦西湖中的锦鳞白鲤吗？”云悠然话入正题。
“锦鳞白鲤？…白鲤鱼…”听了儿子的话，云娘似乎依稀记得些什么，“记得在娘很小的时候，你外公曾给娘讲过一个故事，嗯，准确来说应该只是个传说，云娘娓娓道来。
…
相传大唐初年，江南洪灾泛滥，洪水退后，瘟疫肆虐，大唐天子李世民下江南体察灾情，亲临扬州。听你外公说，当时扬州灾情最为严重，李世民眼睁睁看着无数百姓无助等死，焦急万分。这时李世民身边的玄门高人袁天罡进谏说他有办法解救万民于苦难之中，他要天子给他派一百名军兵和数十艘渔船，关键的是，还需要真龙天子的十滴鲜血。李世民知道袁天罡是个活神仙，无所不能，当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为了拯救江南百姓，别说十滴鲜血，就是十碗血他也愿意。可问其原由，袁天罡只说六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就在当晚的子夜时分，城外瘦西湖畔，官兵们乘上渔船，在袁天罡的指挥下将船划到湖心，袁天罡船头施法，焚符祭天，用桃木剑挑破李世民的手臂，十滴龙血溅入湖心，一柱香的时间过后，水面一阵沸腾，袁天罡命渔船上的军兵同时撒网，收网时，船上的人都惊呆了，渔网里满是活蹦乱跳的鳞色雪白的鲤鱼。上岸后，袁天命当即命人架起百口大锅熬制鱼汤，患病的百姓喝过鱼汤后顽疾尽去。唐王李世民惊赞袁天罡是天人下凡，还给这救命的白鱼赐名就叫【锦鳞白鲤】。”云娘见小悠然听得入神，就补充了一句：“不过这终究只是一个传说，几百年过去了，是真是假已无从考证。”
“有传说也比一点头绪没有要强得多，娘，袁天罡捕鱼的准确地点在什么地方？”云悠然想知道得详细一些。
“这我就不知道了，相信你外公也不知道，因为这只是数百年前的一个传说而已。悠然，你今天怎么如此关心此事？”云娘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的，只是好奇，娘，您累了一天，快睡吧。”
“好了，乖孩子，故事讲完了，你也睡吧。”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云悠然带着一群小伙伴儿奔波湖上。他们把船划到了平时很少有渔船驶入的下游，那里湖面开阔，几个孩子浪里穿梭，几乎是翻江倒海，船上的鱼越来越多，可却没一条是白色的鲤鱼。
“看来今天又没戏了，回家吧，我们明天换个地方。”云悠然并不气馁。
上岸后，和往常一样孩子们先去探望白奶奶，“奶奶，我们今天捉了好多鱼！留着给你多晒些咸鱼干！”孩子们一进院就高声嚷着。
“乖孩子们，累坏了吧，瞧瞧，一个个小脸晒得黝黑的，快歇歇吧，奶奶今天没活给你们干。”
“奶奶，我们不累，今晚给您炖鲤鱼！”云悠然边说边卷起了袖子。
“哟，你们今天怎么捉了这么多的鱼呀？奶奶一把年纪哪能吃得完啊？”白奶奶见到几大篓的鲜鱼，惊奇地问道。
“多也没用！没有一条是锦鳞白鲤。”云悠然随口回答。
“锦鳞白鲤？你是说唐太宗年间，袁天罡龙血谏天，降白鱼除瘟疫救难民故事中的白鲤鱼？”白奶奶追问。
云悠然吃惊不小，“奶奶，您也知道这故事，我娘说这只是个传说。”
白奶奶摇摇头：“不是传说，是真的！我小时候，我的奶奶就给我讲过这个故事，我奶奶还说我们家的老祖宗当时就是渔船上一个撒网捕鱼的官兵，那不是传说，而千真万确的真人真事！”
“我的天哪！太好啦！奶奶，您知道白鱼藏在湖中的什么地方吗？”白奶奶的一席话令云悠然兴奋之极。
白奶奶摇摇头：“那我可说不上来，但你要是想找白鲤鱼的话…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谁？奶奶快说！”
“就是那个长年坐在湖对岸青石上钓鱼的老渔翁，有人说，他见过白鲤鱼。”
…
白奶奶口中的老渔翁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桃林中没人知道他的年纪，只知道几十年了，无论刮风下雨，他每天都坐在湖对岸的石头上钓鱼，那老头儿性子古怪，从不搭理人，桃林的人都叫他“姜太公”，但云悠然知道，老头儿根本不姓姜。
第二天一早，云悠然和和伙伴们摇着小船到湖对岸找“姜太公”去了。小船驶出荷花丛，大家远远的望见一个穷嗖嗖的白胡子老头端坐在对岸的青石上，晨风中，仙风道骨，须发飘飘，就真像传说中直钩钓鱼的姜太公。
“孙爷爷，早啊！您老人家钓到几条鱼啦？”小船越划越近，云悠然扯着嗓门儿问到。
孙爷爷爽朗地笑着：“哈哈…好好好，我很好，你们这群小猴儿崽子！一来就把我的鱼吓跑了！”
小船靠了岸，孩子们跳下船，云悠然来到孙爷爷身边，向鱼篓里瞟了一眼，撇着嘴笑了，“哈哈…孙爷爷，不是我笑话您老，您在这钓了几十年的鱼，怎么上钩的都是些破鱼烂虾，连一条像样儿的都没有，还不如我今天摸到的鱼棒！”云悠然知道孙爷爷性子古怪，有时直接发问，老头儿未必搭理，跟这种倔老头儿打交道，开门见山，软磨硬泡都不好使，只有激将法最有效。
果不其然，老头儿来劲了，“嘿，好你个猴儿小子，今儿个是怎么啦，敢跟爷爷我叫板！别以为你长了撮白毛儿就是老人家，瞧瞧，嘴里的奶牙还没蜕净不是？”孙爷爷笑着还击。
云悠然微微一笑：“那又怎么样？我这撮白毛儿比起您的白胡子虽说是嫩了点儿，要知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孙爷爷，要把咱俩今天捉到的鱼放在一起比比，瞎子都知道是谁捉的鱼好！”云悠然寸步不让。
“就是，就是…”小伙伴儿们七嘴八舌地在一旁跟着起哄，因为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臭小子，还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你小子今个儿非要跟老头子比个高下不成？”孙爷爷眼一瞪，开始较真儿了。
云悠然微微一笑，“大宝，把船舱里的金鲤鱼提出来给孙爷爷开开眼！”
“好嘞！”大宝弯腰从船底水舱中提出一尾鲜活的金色鲤鱼，向着孙爷爷嚷道：“爷爷，金色的鲤鱼，可不是红色的，您见过吗？”
“哼！你们几个黄毛小子，少来我这儿臭显！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吗？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吗？哼！金鲤较起红鲤对别人来说是很少见，但老头子一年下来少说也能钓上个七八条。”
“哟！孙爷爷，光说不练假把式！您倒是拿出条更稀罕的鱼儿让我们见识见识？”
“哼，老头子今天拿不出来！”孙老头儿索性不理云悠然了。
云悠然一见火候儿差不多了，笑着凑到孙爷爷身边坐下，“爷爷，人家都说您是姜太公转世，来此是专钓王侯和什么大官的，我看真像，瞧瞧这胡子，这相貌…”
“得啦、得啦…马屁少来，功名利禄如云烟过眼，老头子钓鱼图的是逍遥自在，可惜…你们还小，不懂…”
“啧啧…承认自己头发白见识短不就结了？又不丢人，跟我们些小屁孩儿还装，切！”
“你小子别不信，爷爷我钓了几十年的鱼，还真就钓着过许多人一辈子都未曾见过的稀罕玩意儿！”
“我就说嘛，孙爷爷不是一般人儿，大家安静了！洗耳恭听孙爷爷的传奇经历！”孙老头不知不觉中开始上套儿了，云悠然心中暗喜…
“哼，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孙爷爷嘴一撇，端起了架子。
“知道！我懂得！”云悠然连忙拿起孙老头儿身旁的酒葫芦递到孙老头儿嘴边：“来，爷爷，我请您喝酒！”
“臭小子，拿我的酒请我的客儿，亏你小子想得出来！”
“嘻嘻…借花献佛。你们几个快过来，坐好，坐好，孙爷爷要讲他的传奇故事了！”云悠然招呼大家坐好。
“好一句借花献佛，就冲你小子这么懂事儿，爷爷我就破一回例。”老孙头儿喝了口酒，手捋长须，讲起了多年前的一段神奇往事。
…
“不是传奇，也不是故事，是老头子我的亲身经历，那年老头子刚六十六岁。”
“刚六十六岁？爷爷，您今年几岁？”大宝插嘴道。
“大宝，请教老人家怎么能问几岁？应该说高寿！你别打岔，听爷爷慢慢说。”
“呵呵…还是你小子聪明！好了，爷爷不卖关子，那…应该是三十年前啦，至今老头子还是第一次向旁人讲起此事，我是看你们小，就当说故事给你们听，你们听后可不许外传！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爷爷快说！快说！”孩子们异口同声！
“慌不得，慌不得，我先问问你，你们听过白鱼跃龙舟的故事吗？”孙老头儿又卖关子。
“听过，听过，白奶奶讲过，说的是商周年间武王伐纣，白鱼跃龙舟，武王称帝，对吧？”云悠然对此了如指掌。
“嗯，看来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要说这白鲤鱼可是天物，世间罕有。相传这白鱼不旦能医百病，还可益寿延年。传说中除了西周之外，大唐太宗年间也曾出现过白鱼。传说当年，袁天罡为了拯救扬州瘟疫灾难中的百姓，刺龙血谏苍天，瘦西湖天降白鱼，挽救了全扬州百姓的性命。相传当时天降白鱼九百九十九条，可袁天罡的手下只捉到了九百九十六条，还有三条漏网之鱼…”说到这儿，孙老头儿停了下来，又抿了口酒。
“爷爷，您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剩下的三条让您钓走了？”云悠然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心里有些着急。
“后来呀，后来，呵呵，后来…”
“后来，您六十六岁啦！快说，爷爷。”云悠然催促孙老头儿直入主题。
“对！我六十六那年夏天，扬州大旱，这瘦西湖的水变成了浅滩，碧草连天，都快见底儿了。水浅鱼逃，很多地方都垂不了钩。没办法，我就沿着堤岸向下游走去，想找个水深的地方，就在下游三十里外，你们往下游瞧，你瞧见山岗上那片黑黝黝的松树林没有？”孩子们顺着孙爷爷指的方向望去，是有一片高岗满是黑森森的林影。
孙爷爷接着说：“那里平常人迹罕至，可就在那黑松岗那处，湖水被石崖子分出一条窄窄的水路，流入两山间狭窄的山谷中，在峡谷深处的山崖下，湖水聚成一口深潭。老一辈的人管那潭叫乌龙潭，那里的水邪性得很，深不见底，早年间淹死过不少人，后来死的人多了也就渐渐没人敢去了。当时爷爷我也是偶然从崖上发现那口深潭的，山崖不算太高，我当年身子骨儿还算硬朗，便顺着崖上的青藤爬了下去，闲来无事在崖底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垂下钓钩。”
“当时因为水深，我就把钓丝放得很长很长，钓丝放下我才知道，敢情这潭水看似平静，可湖底却有暗流漩涡，你们也该知道这漩涡里是没鱼的。当时我人也是累了，懒得理会那么多，索性将鱼竿儿往身旁的石缝中一插，躺在石头上呼呼大睡。我这一觉醒来呀，天都已经黑了，幸亏那天是月圆之夜，月光下倒还看得清身边的事物。我想，天晚了，爬不了山崖，干脆就在这儿凑合一宿，等天亮再走。忽然间，“扑通”一声巨响，不知怎么着山崖上一块巨石掉了下来，直落潭中，那水浪激起了两丈多高，可把我吓坏了，心想，这地方呆不得，赶紧收竿儿走人！”
“就在我提竿那一瞬间，我手中的鱼竿儿猛然一沉，一道雪白的影子“唰啦”一下划过水面，鱼竿险些脱手，我急退两步，猛一抖竿儿，“唰”的一下，白影再次浮出水面，月色下，我看得真真的，是一条白鱼！爷爷这我辈子是第一次见到白色的鲤鱼，我立马想起了袁天罡龙血谏天降白鱼的传说。当时，爷爷我的心呐…那可是既兴奋又紧张！生怕这白鱼逃了，我就小心翼翼和白鱼周旋，斗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爷爷我终于降服了它，一尺多长的锦鳞白鲤，力气比寻常鲤鱼大得多，那鳞色跟雪一样白！哈哈，全赖巨石掉落潭中惊吓到了潜伏潭底几百年的白鱼，爷爷我才有幸钓到这天物啊，哈哈！”
时隔三十载，孙老头儿第一次道出当年月夜钓白鱼的离奇经历，回想起来至今记忆犹新，兴奋之情不减当年。
“那…鱼呢？”云悠然急着问。
“当然是吃了！要不然，爷爷我能活到九十多岁身体还这么好？这都是因为吃了锦鳞白鲤的缘故。那鱼汤是相当的鲜美，吃过几天都还唇齿留香……”老人家摇头晃脑，似乎依然回味无穷。
“吃啦！唉…可惜…”云悠然顿足捶胸。
“可惜个屁！”孙老头儿在云悠然脑袋上打了一巴掌，“我自己钓的鱼，难道我不该吃吗？我要不是吃了那白鲤，今天哪儿还能在这里给你们讲故事？真是的！”
“对对对！该，该吃！”云悠然一脸陪笑，“对啦，爷爷，您方才说袁天罡龙血谏天降白鱼时共有三条漏网，您钓了一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潭中还应有两条，对吧？”云悠然问。
“嗯…照理说是如此，可前提是没有别人捉去的话，潭中应该还有两条，这白鱼是神物，千年不死，说不定，几十年来产下小鱼，有几百条呢！哈哈…怎么着？臭小子，你心动啦？”孙老头儿故意逗云悠然，“那白鱼除恶病，医沉疴，能起死回生，若是卖给富人家，你小子全家都衣食无忧，将来娶个大家闺秀都不是问题，一条白鱼足以改变你一生的命运，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何等的逍遥快活！”
孙老头儿兀自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云悠然的心早就飞了，没时间逗留闲扯，“好啦，爷爷，改天见！兄弟们上船！”云悠然二话不说跃上船头。
“嘿，小子，说走就走，真的要去捉那白鱼不成？别白日做梦了！那白鱼可遇不可求！你们要是能捉到白鱼，孙爷爷我就拜你为师，今后跟你学捉鱼！”孙老头儿压根儿就不相信这群小娃娃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爷爷，您可记得把拜师礼准备好，我云悠然从不白收徒弟！”小船顺流而下，声音渐渐远去。
“嘿，臭小子…有种！”老孙头儿捋着胡子笑了。
…
小船乘风破浪，挺进乌龙潭。
黑松林边石崖绝壁下，湖水分成了两路，四周山崖上长满茂密的黑松，崖间只有一道七尺来宽的窄小峡谷，湖面异常平静，一直延伸到峡谷深处，由于峡谷曲折，看不到尽头儿。云悠然仔细观察附近水域，只见两岸水草顺流摆动的方向竟然是相反的：“孙爷爷说的没错，水面看似平静，可深处却有暗流漩涡，大家要小心点儿！”云悠然提醒小伙伴儿们注意。
小船缓缓划入峡谷，峡谷中凉风阵阵，林中时不时传来猫头鹰凄凉的叫声，孩子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悠然哥，你不怕吗？”大宝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云悠然的衣角。
“你怕了？”云悠然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水面的变化。
“我当然…不怕！就是…就是有点冷！”大宝怕被小伙伴儿们笑话，只有硬着头皮好汉。
“男子汉，就知道你不会害怕！”云悠然笑了笑，脸上的神色变得异常冷静，“水底暗流时缓时急，没有规律可寻，而且深浅不明，大家可要坐稳了。”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划着船，蜿蜒行进，小半个时辰过后，小船终于驶入了峡谷尽头。
果不其然，湖水在此聚成一个径约三丈的深潭，抬头向上看，四周山崖上垂满了长长的青藤，潭边只有窄窄的石岸和几块巨石可以落脚。
人站在乌龙潭边，仿佛身处井底一般，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可孩子们仍感到丝丝凉意。
云悠然让其他人上岸，自己把船划到潭水中央，让船身感受水流方向。
奇怪的是船身慢慢向左转了几圈后，又反转回来，如此往复，时快时慢，转数不定。云悠然心想：“这潭中暗流流向真是令人难以琢磨。”
“大宝，丢块石头给我。”云悠然说道。
“老大！接好了！”大宝从岸边拾了鹅蛋大小一块石头扔了过来。云悠然趴在船边，把石头丢入潭中，“扑通…”许久没有回音。
云悠然沉思片刻，对伙伴儿们说道：“大家呆在岸上，别乱走，我到水下探探情况。”说完咬咬牙一个猛子扎进潭中。
谷底终年不见阳光，即便是盛夏时节，潭水依然冰冷刺骨，亏得云悠然自小就不畏寒冷，水中光线昏暗，云悠然尽量睁大双眼，观察水中情形，只感到周围飘忽不定的水流，时缓时急地不断冲刷着身体。下潜至水面下七八尺深，云悠然略显单薄的身体像小鱼一样沿着深潭石壁游了一圈，此处已是连通外界峡谷的河底，水潭的石壁在这里笔直而下，就像水中的一口深井，无法预测这石潭到底有多深。云悠然咬咬牙双脚一蹬，窜出水面，用力吸了一大口气，又猛地潜了下去。
潭水虽然清澈，但峡谷中光线不足，七尺以下再看不清云悠然的身影了。岸上的小伙伴儿们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同龄孩子当中，云悠然艺高人胆大，可就在他下潜到一丈多深的位置时，猛然间感到一股强劲的水流，由一侧石壁斜向水面冲击而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水流托了上来，“哗啦”一声水响，云悠然被冲出了水面。云悠然一甩头，游上岸来。
“悠然哥，怎么样，水深吗？”伙伴儿们迫不及待地问。
“还不清楚，水面一丈以下有股很急的暗流，我还没潜到底就被冲了上来。”
“悠然哥，上岸歇会儿吧。”
云悠然大口地喘着气，皱着眉头坐在石头上思索着对策。
“悠然哥，我怕…你说水里面会不会有妖怪呀？”小宝担心云悠然，紧张地拉着他的胳膊。
“哈哈…我娘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妖怪，那些妖魔鬼怪都是爹妈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当然，就算水里有妖怪也你悠然哥我也不怕！捞上来跟王八一起煲汤！大补！”云悠然一番大话逗得小伙伴儿们笑了起来。
“悠然哥，咱们干嘛要捉白鱼，你也想和孙爷爷一样长命百岁吗？”
“不，是为了一个朋友。”云悠然脑海中再次浮现丛承欢母子二人的沧桑背影，不知怎地，萍水相逢，一想到那双母子的背影，云悠然就会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心酸，“这个忙…无论如何都要帮！”
“朋友？”小宝不甚理解，不过依然还是一脸崇拜地望着云悠然，“悠然哥，你是英雄！”
云悠然笑着摸了摸小宝的头，“英雄？呵呵…我和你们一样，也梦想着有一天会成为仗剑天涯的大英雄，可那是将来长大的事…”，云悠然不再说话，凝神沉思。
一袋烟的工夫过后，云悠然站起身来，从岸边找了一块三十多斤重的大石头。咬牙抱起石头，纵身跃入潭中，小小年纪抱石投潭无疑是铤而走险，却是一招奏效，借助巨石的重力，云悠然顺利地冲过暗流水层。下面的水域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四周都感觉不到暗流的袭击，又下沉了七八尺后，云悠然的双脚终于触碰到了深潭的石底，心下估计这石潭水深度超过三丈以上，潭底水温低寒，水压得人难受，常人是很难到达的，而云悠然天生就是浪里游鱼，人小鬼大，啥也不怕。
云悠然丢开手中的石头，双手四下探摸着，水底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靠！两眼一抹黑！这不成熊瞎子了！”云悠然暗自发愁，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团柔和的幽幽流光自胸前渐渐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而这光源竟来自自己脖子上的指环。
云悠然正在好奇之际，一道雪白的影子“唰”的一下从眼前飞速掠过！“是白鱼！”云悠然惊喜万分。
流光照亮了清澈的潭底，云悠然环顾四周，只见潭底散布着十余具残缺不全的森森白骨，此外还零星竖立着几根粗细大小高低不一的天然石柱。潭壁上还分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洞穴。
“白鱼极有可能藏身洞穴之中。”云悠然猜测…
在水中呆得久了，胸中渐渐感到憋闷难受，既已发现锦鳞白鲤的老巢，云悠然不再逗留，双脚轻轻一蹬，身子“唰”地一下子急向上浮去，借助暗流水力，顷刻间，云悠然再次冲出水面。
“怎么样？悠然哥？有什么发现？”不等云悠然上岸伙伴儿们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回家！吃饭！三天之内，我一定将当年的漏网之鱼缉拿归案！”云悠然握着拳头，信心十足。
“起航喽！”孩子们群情激昂。欢快喜悦的歌声中，小船驶出了峡谷。
回家的路上，云悠然就已经想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捕鱼方案，但心中却多了一个不解之谜，这个谜来自脖子上的指环。
“这指环自我出生就带在脖子上了，没想到居然能在深水中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记得娘说这是爹送给她的信物。究竟是何原因我想大概连娘也说不清楚，算了，改日再想，吃饱了捉鱼要紧，丛大哥的母亲终于有救了！”重任在肩，云悠然将指环的疑虑暂且抛开。
…
当天午后，云悠然展开了他的行动计划。找来一把自制的匕首磨得十分锋利。收集了七个大葫芦，每一个葫芦嘴上都系了一根钓鱼丝，鱼丝的另一端系着一根短竹棒；又找来竹竿做了一把结实的手抄渔网，最后，又从大宝家借来一张大渔网。
夜空中，繁星点点，“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先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出发！”
第二天，云娘进城去了绣庄，云悠然召集小伙伴儿们划着船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
乌龙潭边，云悠然沉下渔网，固定在峡谷与深潭的接口处，这样一来，深潭就真成了一口深井，和西湖之水分隔开了。云悠然掏出匕首，爬上石崖高处，割下一根五丈来长的青藤，把青藤的一端牢牢固定在岸边的巨石上，另一端系在腰间，抱起一块大石头，从大宝手中接过手抄渔网，“扑通！”，云悠然再闯龙潭。
潭底，借着指环的幽幽流光，云悠然丢开石头，把腰间青藤系在了潭底中央的一根石柱上，手抄网戳在一旁，准备停当，云悠然再度返回水面。
云悠然把七个系好鱼丝、竹棒的葫芦挂在腰间。“兄弟们！等着看好戏！”云悠然话语中充满了自信和兴奋。
“悠然哥，你一定能捉到白鱼，到时候我们按着孙爷爷的脑袋让他给你磕头，拜你为师！”小伙伴儿们也被云悠然的自信感染了，兴奋不已。
背负着救死扶伤的使命，带着小伙伴的热情鼓励，云悠然手拉青藤缓缓滑入水中，腰间的葫芦也随之没入水中，在水的浮力之下，葫芦自动底朝上，口朝下，空气轻而易举地封在了葫芦中，小伙伴儿们眼见云悠然不断地爬向潭底深处，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每个人都为云悠然捏着一把汗，但孩子们都坚信——“悠然哥一定能成功！”
云悠然抓着青藤爬过了暗流汹涌的水层顺利抵达潭底，他把七个葫芦分别悬挂在了四周的石柱上，含住一个葫芦嘴，把葫芦向上一斜，换了一口新鲜空气，胸中顿感舒畅了许多。云悠然颈上的指环发出的幽幽流光照亮了整个潭底。
万事俱备，猎鱼行动正式拉开。
云悠然拿起石柱下的手抄网，身子一扭，像鱼儿一般在潭底穿梭。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察看着潭底四周的大小缝隙。
“唰！唰！”两道白影如电由打云悠然眼前飞速掠过，瞬间消失在远端的洞穴中，“好快！白鱼简直比狐狸还狡猾！”云悠然用抄网的手柄探了身边几个洞穴，洞穴都不是很深。云悠然知道暗流层的急流水向不定，按常理来说鱼儿喜欢逆流而上，避免顺流而下被水流冲刷鳞片，最可能在潭底和水面水流平缓处藏身。
“聪明，跟我捉迷藏？呵呵…有意思，来吧！”云悠然心中有了底数。抓过身边悬浮的葫芦，云悠然再次换了口气，乘着现在精力充沛，来个以快对快，看看谁厉害，云悠然盘算好了，在潭拾起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朝着鱼儿藏身的地方用力一掷，“啪”的一声闷响，两道白影一闪，鱼儿惊了，云悠然反应极快，身子猛一动，“唰”手中抄网朝着白影前方搂头盖顶，白鱼绝不简单。白影一闪，中途调头转向，云悠然扑空了。
鱼影、人影，穿梭往来…不多时，四个葫芦的空气吸光了，云悠然感到自己速度有些慢了，而鱼儿还在飞快穿梭着，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似乎觉得这闯入禁区的不速之客，能耐不过如此，鱼儿不再藏身洞穴中，在远离云悠然六、七尺的水中惬意环游。
“该死的臭鲤鱼！想利用水中优势拖垮我…”云悠然清楚此刻形势，初次交锋未能得手，此番不能强来，唯有智取。
“拽你妹呀！再让你们嘚瑟一阵子，今晚就炖了你们煲汤！”云悠然含着一个葫芦，坐在一根石柱顶上想办法。
两条白鱼似乎懂得兵法中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在不远处悠哉悠哉地游着，仿佛在向云悠然挑衅。
云悠然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两条鱼儿戏弄了。
无意间，云悠然身子一动，感到身子下的石柱也跟着一摇，“全赖巨石掉落潭中惊了白鱼，爷爷我才有幸钓到这天物啊，哈哈…”孙爷爷的话言犹在耳。
云悠然眨了眨眼，四下搜寻，果然，一丈开外的潭底横卧着一块巨石，云悠然目测了一下，身边这几根石柱相距不过五、六尺，柱子却有七、八尺高，剩下有空气的葫芦都悬浮在另外几根石柱上，云悠然飘身游向另一根石柱。不远处的两条鱼儿浑不在意，对云悠然不理不睬，却对水中悬浮着的葫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你一口我一口，啄着葫芦嬉戏玩耍。
在云悠然的轻轻撼动下，身边的几根石柱微微晃动起来，“哼哼…决战的时候到了！”云悠然抓过葫芦吸足了一口气，背靠着石壁，双脚朝着一根石柱的顶端猛地蹬了过去，“轰！轰！”石柱倾倒，相互撞击，坍塌碎断，犹如沉雷四起，激荡潭底，鱼儿如受惊，如脱缰野马，“唰！唰！”白影闪电般冲向水面。云悠然心中叫好，抓起抄网，双脚用力一蹬，借着暗流之力冲出水面。
潭底的震荡轰鸣，吓坏了石岸上等待的小伙伴们，“悠然哥不会出事吧？”
“哥，快看！快看！渔网、渔网动了！”小宝惊叫着。安置在峡谷与水潭接口处的渔网中有东西闯了进来，在网里左突右撞，挣扎着妄求生还。“鱼儿入网啦！鱼儿入网啦！”孩子们欢呼声还没落下，浪花一翻，又一条白鱼“哗”跃出来水面，“哇噻！是白鱼！还有一条！”
“哗！”水浪声响，一道矫捷的身影紧随其后破浪而出。
“悠然哥！是悠然哥！”孩子们惊叫着，云悠然凌空一个漂亮的翻身跃出水面，手中抄网猛地一挥。
“可惜呀！”岸上的孩子们叹惜道，毫厘之差，险些成功罩住白鱼，“扑通！扑通！”人、鱼双双落回水中。
水面下，白鱼、少年你追我赶，“悠然哥！快啊！快啊！悠然哥！加油儿…”看着水中云悠然追逐白鱼的身影孩子们激动不已。
云悠然深知一旦让白鱼重返潭底就等于前功尽弃，所以拼尽全力也要把白鱼逼困在水面下三尺范围之内，几度腾跃穿梭，白鱼速度慢了，云悠然同样疲惫不堪，但始终顽强地紧咬牙关，拼命追赶，誓不放弃。
“哗…”距潭壁三尺处，鱼儿再次高高跃出水面，云悠然紧随其后，机不可失，成败在此一举！云悠然使尽全力一蹬潭壁，手中抄网凌空一挥！
“扑通！”人、鱼再度消失在水下。
“悠然哥！”孩子们齐声大喊！
“哗！”水浪翻飞，云悠然浮出水面，手中高举着抄网，阳光下，网中一条一尺来长的白鱼拼命挣扎，白玉般的身体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噢！成功啦！悠然哥成功啦！悠然哥万岁！”
石岸边，云悠然坐在巨石上大口地喘着气，手抄网和潭口处渔网中的两条白鱼被成功俘获，关进了小船舱底。大唐年贞观年间的两条漏网之鱼，三百年后被云悠然，一个九岁的少年缉拿归案！
…
“悠然哥，刚才水底下打雷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我们都担心你会出事，现在你人没事，真是太好了！”小宝蹲在云悠然身旁一脸崇拜地望着云悠然。
云悠然拍了拍小宝的头，“放心吧，你悠然哥是不会出事儿的，永远都不会，哈哈…兄弟们！扬帆——起航！”
“对，明天我们陪悠然哥找孙爷爷去，要他当面拜师！”
…
午后时分，云娘进城归来，云悠然拉着母亲的手来到后院荷花缸前。
“娘，您看这是什么？”
“白色的鲤鱼？”云娘奇道。
“对，就是外公说过的锦鳞白鲤。”云悠然十分肯定地回答。
“啊…传说竟然是真的…孩子，白鱼是天物，娘想知道你捉它干什么？”云娘摸着云悠然的头问。
“为了救人！”
“救人？”
云悠然把前几天前遇到丛承欢千里来扬州寻鱼救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亲，“娘，一会儿我就进城找丛大哥母子，请他们来咱家，到时您把白鱼煲汤入药好吗？”
“好，乖孩子，去吧，路上小心点儿。”云娘被丛承欢的孝心和儿子赤诚深深地打动了。
…
当日里，扬州城东的张家老店，云悠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小二哥！小二哥！”
“哟，这不是悠然吗，怎么，又来送鱼？”店小二手巾搭在肩上，迎上前来。
“不，今天没鱼送！我是来找人的。”云悠然直入主题。
“找人？”店小二纳闷儿，“你找谁？”
“几天前，有一个姓丛的青年人背着母亲来投宿吧？”
“几天前…我想想…噢！我记起来了，有有有，个子很高，山东大汉，属于高大威猛的那种，背着个老太太，说是从山东老家来扬州看病的，那老太太是个瞎子，还咳得厉害，他还到处打听什么锦…锦什么鱼的。”
“是锦鳞白鲤！”
“对对对！就是那个白什么鲤，当时我们大伙儿都说没有，可那人执拗得很，大家都笑他白日做梦，他也不听。”
“好啦，好啦，别扯远了，我找的就是他们，人呢？”云悠然可没功夫和他啰嗦。
“恐怕你找不到喽！”店小二撇了撇嘴…
“找不到了？什么意思？”云悠然一愣…
“三天前，他母亲咳嗽忽然加重了，大口大口地吐血，等大夫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没救了。他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不一会儿就疯了一般，抱着母亲的尸体狂奔出店不知去向！”
“你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拦着他！”云悠然急了。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店小二生气地说，“我也想拦，他店钱还没给呢！可那家伙力气实在太大，我和掌柜的根本拦不住！就为这事儿，掌柜的还扣了我半个月的工钱呢！我找谁说理去？”
“老人死了…”云悠然目瞪口呆，如堕冰窟，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你找他？他是你亲戚？”店小二问。
云悠然没回答，心灰意冷的他转身向店外走去。
“悠然，你亲戚的店钱谁来结？掌柜的扣的可是我的工钱！”店小二拉住他的胳膊不依不饶。
云悠然回过头来，冷冷地说：“他欠你的钱从我的鱼钱里扣！”说完甩开店小二的手抬腿要走。
就这在时，楼梯上传来一阵吵嚷，客栈老板怒气冲冲拦着两名须发花白的老者。
“给钱！给钱！住了一晚，白吃白喝，不给钱就别想走！”
“给给给……我们没说不给，你让我们出去想想办法，上街卖艺挣了钱回来就给你！”身穿粗布衣衫，肩抗青竹钓竿的红脸老汉一脸无奈地解释…
在他身后，跟着一位风度翩翩的银袍老者，手持银箫，红着脸，低着头，用力推着身前的红脸老汉，“师兄，顶住！快想想办法，出门在外，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我们是江湖中人，言而有信！老板，给个面子成吗？”红脸老者低声下气苦苦哀求。
“啊呸！我给你个鬼面子！说得好听，你们上街跑了，我上哪儿找你们去？三天前刚跑了一个白住店的，到现在都还没逮回来，你们还想耍花招儿，告诉你们——没门儿！”掌柜的只认钱不认人，死活不肯放两位老者离去。
双方僵持着，引得来往客人纷纷驻足观望。
云悠然站在客栈门口，见此一幕，心中不忍，他知道这位客栈老板是个出了名的小气鬼，今天两个老头儿要是掏不出钱来，那就别想迈出客栈的门槛儿。
“三天前，那个山东穷酸白吃白喝加白住，害我赔了不少的钱！你们想跟他学？小二关门！准备放狗！”
店小二答应一声，就要关门，云悠然抬手拦住了他，“我说张老板，你不就是要钱吗？他们的店钱——我给！”
这句话好使，张老板原本气势汹汹撸胳膊卷袖子正准备跟俩老头儿动粗，忽听身后有人说要给钱，连忙扭过头来，一看，嘿，熟人，这些年来给自己店里送鱼的少年，他叫云悠然，家住城郊桃林，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张老板歪着脑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云悠然，“我说……你这小鬼吃饱了撑的吧？小小年纪学人家管闲事儿，你有钱吗你？”
“他有！”店小二插嘴道，“这两个月的鱼钱，咱们还没给他结算呢，欠他不少。有他结账，你就不用扣我工钱了！”
“你闭嘴！”张老板狠狠地白了店小二一眼，咳了一声，冲着云悠然微微一笑，“好啊…还有三天前那个逃走的山东穷酸，他也是你介绍来的吧？他的账也用你的鱼钱一并抵了吧！”老板心里精明着呢，他欠云悠然的帐可比这两笔住店的钱要多上不少，不趁机宰上一刀，怎么能显出他奸商的本色。
云悠然心里清楚老板的小算盘，懒得跟他理论，当即冷冷一笑，“好啊，两清了！你可以让他们走了吧？但是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我们穷不假，但是不酸，你今后再他妈一口一个穷酸，老子他妈放火烧了你的客栈！”说完，云悠然转身，一脚踹开店门，气冲冲扬长而去。
“嘿！你小个屁孩儿！吃呛药了吧你？”张老板气得干瞪眼儿，胡子直抽，“算你小子有种！”
“嘿嘿……劳驾，让一下，我们告辞了！”老位两者推开客栈老板出了店门。
等他们追上大街的时候，云悠然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怪不好意思的…小小年纪还挺仗义…”红脸儿老汉挠头苦笑。
“赶紧的，想办法挣钱还给人家孩子！太丢人了！”身后的银袍老者不住催促。
“我知道，老二，你别催，要不是你笨手笨脚把钱弄丢了，咱们至于这么惨吗？”
“好了好了……往事翻篇儿！就此揭过，谁也不要再提了！赶紧想办法挣钱去！”
…
夕阳西下，长堤湖畔，云悠然把两条千辛万苦捕来的两条锦鳞白鲤放生湖中，怅然地望着水中鱼儿远去。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吧…鱼儿们，上天注定你们命不该绝，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云悠然心灰意冷地喃喃自语…
…
| <上一回 | 目 录 | 下一回> |
|---|
良辰美景，才子佳人们点个 ♡ 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