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剧本故事
那场桃花风,像掠过“都城南庄”一样隆重

那场桃花风,像掠过“都城南庄”一样隆重

作者: 再见祁连雪 | 来源:发表于2018-02-02 08:37 被阅读41次

    2018年的春天要到了,物是人非的怅惘,一生也没遇见过几次。

    桃夭夭是一个单纯的、向往爱情的傻白甜,大学几年,虽然有男生给她表白,但是她那双骄傲的眼,愣是一个也看不上。毕业后,她很不幸遇见了情场老司机。

    对方大她七八岁,早就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她掏出一颗真心给他,人家只是懒懒地回应,“我不想再付出,也负不起感情或婚姻的责任。”桃夭夭一气之下就和他断了往来,然后拎着行李箱去成都旅行,最后一站,她到了西安。

    恰巧在西安工作的向北辰说:“我得去接你,几点下车啊?”

    “下次再见,下次再见。”桃夭夭嬉皮笑脸地拒绝了。

    “借酒浇愁我信步往,但只见一树桃花压短墙,纤尘不染似仙乡。小姑娘眉目如画,奈何巧笔也难画。”梨园剧场的戏台上,扮演崔护的小生穿着一袭水蓝色的戏衣,精致的刺绣花朵,生机勃勃地开在他的衣襟和袖口上。

    向北辰在微信里说:“桃溪堡离我家很近,你不是一直憧憬着把西安的每一处历史古迹都走一遍么?”

    桃夭夭却迟疑了,她一直坚信,没有必要的人,是不必见面的。向北辰于她,不过是一个有些共同理想和共同语言的“点赞之交”,他们已经大半年没有说过话了,桃夭夭这次到西安,也只是客气地和他问声好。

    “桃溪堡就是崔护写《题都城南庄》的地方,很古典,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你说什么?唐诗里最美丽的故事,就发生在离我咫尺之遥的地方?”

     桃溪堡是一座古村,位于长安城南,潏水北岸。据《太平广记》记载,唐朝时桃溪堡周围桃园连片,花木扶疏。来自河北的书生崔护在进士考试中落第,心情烦闷地来到桃溪堡踏青,他一上午都陶醉在早春的气息中,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荒郊。

    舟车劳顿的崔护实在是口渴,他举目四望,只在桃花林中找到了一户人家。那是一座用竹篱围成的房舍,三楹茅屋全部由竹板茅草搭成,虽然简陋,却精致雅洁,整齐异常。

    崔护轻叩柴门,礼貌地问:“主人家,在下无意叨扰,只是想讨一碗水喝。”

    不—会儿,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托着茶盘从厨房中出来,她落落大方地走向崔护,亲自为他打开了柴门。

    桃夭夭和向北辰的大学在同一座邻水小城,他们在微博上互粉三四年,却从来没有说过话,也没有见过面。直到有一天,桃夭夭发了一张远景照片,配文道:“这是一只濒临大四的凋零的老学姐。”截止到此刻,向北辰才第一次注意桃夭夭这个好友。他给桃夭夭评论了什么,桃夭夭又给他回复了什么,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只是,他们逐渐熟络起来,经了解,向北辰还是桃夭夭表姐的舍友的小学同学。真是普天之下都是熟人,大家互动起来好不热闹。

    向北辰很喜欢陆游的词,桃夭夭却很不喜欢。她说:“陆游太懦弱了,他从来没有为他和唐婉的爱情努力过,晚年再一遍遍地写诗回忆她,是在表演行为艺术么?陆游早就没有了后悔的资格,在他决定放开她手的那一瞬间,就不配再想念她。” 

    向北辰说小时候同学们都说他像《梁祝》里的马文才,他觉得屈辱又不甘。桃夭夭却说:“马文才只是老实巴交想娶一个好妻子,然后用自己一生的信念去爱她。他有什么错呢?他讲礼貌,出生在正儿八经的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礼仪之族;他有纪律,虽然是温柔富贵乡里的多情公子,却用情专一,文武双全;他不纳妾,整个前半生都在忙着娶妻而不得,别人只是嫉妒他,任何男人都不如他。”

    说崔护是牛饮也不为过,他好歹也是读《诗书礼易春秋大学》长大的,却在他望向少女的那一瞬,克己复礼,前功尽弃。一时间,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和慌张。

    少女不施脂粉,甚至都没有描眉理鬓,只是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素净布衣,随意地用木簪子挽着头发。崔护不敢多看她的容颜,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清澈的女孩子,他用自己学过的、那些应付科举考试的词汇思索着:她到底像屈原《九歌》中的湘夫人,还是曹植《洛神赋》中的仙女呢?

    半晌,少女的父母也走出房门和崔护问好,他们还热情地请他吃了一顿农家蔬食。崔护回到家后,理了理杂乱的思绪,一心一意埋头在繁重的功课中。一年后,他终于考上了进士,立即动身去桃溪堡找那户人家。

    谁知到了桃溪堡,桃花依旧在春风中凝情含笑,少女家的门舍上却庄重地挂着一把铜锁。窗棂已经破旧不堪了,庭院很久都没有人清扫,崔护顿觉一盆冷水浇在心头,他推开柴门,神情木然地枯坐在桃花树下.他想等少女回来,从清晨到晌午,从晌午到日落,崔护一动不动地端坐着,缤纷的花瓣落满了他的衣襟,少女也没有归来。

    桃夭夭第一次见向北辰,羞涩的她有点不敢看向北辰的眼睛,他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好。向北辰说:“我先带你去看看唐朝的离宫遗址吧。”跟着向北辰十拐八饶,他们终于到了一座废弃的厂区。西安有很多历史古迹,这座离宫至今都没有被立法保护,只有一片青砖墙和一个简陋的大铁门,毫无生气地将离宫环绕着。向北辰说:“上一次我来,铁门还没有被锁上,这次真遗憾不能带你进去。”

    “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我们爬墙进去吧!”桃夭夭说。

    “可你是女生啊!”向北辰作为一名绅士,明显为难了良久,但他还是做了示范,轻松地翻过了铁门。桃夭夭也照猫画虎,跟着他翻了过去,虽然沾了一手灰,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一千二百年前的桃溪堡,和一千二百年后的桃溪堡,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离开了离宫遗址,终于来到了那个令崔护念念不忘的地方,只是桃花树下,再也没有那位凝睇含笑的少女了。

    “在这个千年前的寻常村落,女孩面前站着一位风华正茂、品貌无双的公子,她也会对崔护动心吧?”向北辰突然拉住桃夭夭的手。

    那一瞬间,桃夭夭失望又灰心地笑了。他们回到向北辰的职工公寓吃饭,在向北辰去烧热水的时候,桃夭夭看见他留在办公桌上的纸片。上面写着向北辰未来几年内的人生计划,第一条是攒钱给女朋友买求婚钻戒,第二条是出国学习,后面几条桃夭夭并没有细看。她若无其事地和向北辰继续聊天,似乎把这辈子要说的话都讲完了,最后两个人都嗓子红肿,意犹未尽。

    贞元十二年,崔护进士登第,大和三年为京兆尹。关于崔护的记载,史书惜墨如金,哪怕他官至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也没有详细的生卒年介绍,更不要说生平的事迹了。好在他一生诗词无数,流传最广的便是那首《题都城南庄》了。

    久等少女不至,他在那扇满是灰尘的柴门上写下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后来的崔护,出仕为官,如常地娶妻生子,过着和平美满的人生。只是他再也没有回过长安,岭南与桃溪堡,不仅隔着山山水水,还隔着前世今生。崔护再也回不去了,他孤身一人在岭南节度使的任上,无言终老,默默离世。

    桃夭夭第一次离开向北辰,她的手机充电器落在了他家的电视柜上;桃夭夭第二次离开向北辰,她最喜欢的项链找不见了;桃夭夭第三次离开向北辰,她的粉底液被遗忘在他家的洗手台上。

    被命运安排的3天里,她一直和他在一起。不是故意遗忘,冥冥之中,这个丢三落四的姑娘,似乎注定要和他有一段纠葛。

    向北辰说:“上一世,我是不是你的情郎?我生于唐代宗大历七年,到现在已经活了一千三百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桃夭夭说:“或许前世,你正在寒窗苦读,而我恰好死在了你面前,你慈悲地埋葬了我; 又或许,你为我死过,我为你撕心裂肺地哭过、心疼过。我们好久好久没有见了,不知道又做了多少好事,修到今世才有机会见一面。”

    “我去看你最喜欢的那座山了,带了一把沙土回来。”

    “我在饭店吃饭,点了你最爱吃的千页豆腐。 ”

    “ 最近,只要经过你路过的地方,我都会想你。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身边的人,一个也比不上你。”

    “我怕我们一起摘的石榴坏掉,虔诚地把它们放在曲江池上游了。”

    每天桃夭夭打开手机的时候,都会看见向北辰的短信。这种被牵挂的感觉,开始时她觉得很温暖,后来当她的工作越来越忙,时时刻刻都是焦头乱额、疲惫不堪的状态,竟然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回复他。

    向北辰说:“你的18岁我没来得及参与,是我最痛苦的事,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让我真心喜悦的灵魂,我在不满意中,恍惚了半生。”

    “你总是无意中踩痛我,本来是不会见你的,可是你一说到桃溪堡,就真的戳到了我的痛点。迎头棒喝,直击心脏地让我的灵魂都哭泣。”

    桃夭夭对民族文化和历史的喜欢,很难有人理解,她一遍遍地看西安,依旧不餍足。而向北辰对历史的喜欢,已经到了疯魔的境界。老天很吝啬,生怕他们会遇见。

    “向北辰,预祝你新婚顺利。”

    这次见面之前,桃夭夭就已经很理智地把向北辰放在朋友的位置上了,正因为是朋友,她才欢喜地和他一起谈天说地,访古问今。她的内心过于庄重,生怕越雷池半步。

    在他们相识之初,无比合拍的默契和志趣相投,曾让桃夭夭不由自主地喜欢过他,只不过向北辰对此一无所知。

    她曾问他:“你在盛唐时的宫殿恢弘壮丽,可是需要一位女主人?”向北辰斩钉截铁地回答:“寡人已经有国后了,倒是缺一位治国安邦之才。”

    “那我当你的女丞相,肱骨知己也无妨。”从那一刻起,她就像斩断了自己的肱骨,对他再无男女之情。而向北辰对她的情感变化,让她有那么一丝感激,更多的是无边的失望。

    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一定要永远深爱他的妻子。他若一早就喜欢她,就该大大方方地承认,和她后半辈子都在一起;若把她当做朋友,就不能有一丁点的暧昧和私情。

    “我们是怎么了?到了这样的境地。”向北辰问她。

    “此生到此为止。以后别再联系了。”

    “这感情对你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轻轻巧巧你倒说得出话?” 

    “我只是在做另一个你啊!负责任有计划的你啊。人生的每一个步骤都规划得那么清晰,有情义。”

    回去结婚吧,感情要讲先来后到,在你的人生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你的钻戒和每一个黄昏清晨,一直都属于另一个人。这句潜台词,桃夭夭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见你之前也以为我是那样的人,见你以后一切都不受控制。我们还会像电影里那样,一年见一次面吗?” 

    “我说过,一个人几天不出现,我就会以为他死了。”

    女人是情感动物,终身,只是希望有人爱她。她要的爱,在他那,她迟到了;她要的友谊,在他那,也被破坏了。

    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在桃夭夭的认知范畴内,那杆秤是玉做的,晶莹剔透,黑白分明,所遇所见无一不隆重纯粹,绝美到极致。

    都城南庄的桃花,在春风的唤醒下,轰轰烈烈,次第开放。盛唐时期的故事,谁还会寻访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那场桃花风,像掠过“都城南庄”一样隆重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mjrsz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