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不仅仅让我学会说“哇塞”

你总想给某段人生经历赋予一定的意义，但有时无意义便是最好的意义。

梳理成长经历时才发现，1997年夏天至1998年末一年半的广元生活似乎丰富了我大半个童年，留下许多可值得回忆和记录之趣事。

广元，地处四川盆地北部、嘉陵江上游、川陕甘三省结合部，古称利州，至今已有2300多年的建城历史，素有“女皇故里”“蜀北重镇”“川北门户”“巴蜀金三角”之称。

广元留给我的童年记忆，充满了意外和幸福。

直到今天，提起广元，堂姐仍说我从广元回家后总爱讲“哇塞”这个词。堂姐之所以有这样的记忆，是因为我从广元回到老家后，看到一些美好的奇怪的或者别的什么事，总之只要是能用“哇塞”这个词表达的，我都会脱口而出这个词语，带着一种由心的好奇或称赞。

其实，广元，不仅仅让我学会说“哇塞”。

我在1997年夏天跟随父母到广元，父亲做建筑工作，母亲怀着小妹，其实就是为逃计划生育而去的。我那时已读过一年幼儿园、一年学前班，本该读一年级，可学校老师以未满6岁为由拒绝了我，所以只能再读学前班。后来母亲说，我三年的学前教育打了比较好的基础，可谁会记得那三年学了什么。

那时比我小两岁的二妹被寄养在外婆或姑婆（外公的妹妹）家，姑婆的丈夫是位教师，可惜40岁已去世，如今二妹也是一位小学美术教师，有些事情好似冥冥之中自有牵连。二妹一个人在家那年与同龄姐妹玩躲猫猫竟然摔进茅坑，这事被姐妹们笑了无数次。

是的，我们家姊妹众多，与同龄人完全不同，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90后、00后均有，而且只有小妹是在医院出世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家里越来越热闹。我们也许是最不符合这两个时代出生的孩子，但却有着更为多彩别样的童年。

在广元的生活很温馨，大姑妈、七姑妈两家都在，我们三家住在一条斜斜的长街上，大姑妈家在最上头，有一个表哥，七姑妈家在最下头，有两个表妹，98年的时候二妹和奶奶也到了广元，真的是非常热闹呢。

广元带给我的一些独特经历

    第一次坐火车，深夜里的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往前开，我跟随父母挤在人群里，车厢顶上的小吊扇呼呼地转，窗外没有风景。长大后热爱流浪，尤其爱坐深夜的火车，不知是否受这绿皮火车影响。

在广元读书时父亲每天都会给零花钱，记不清是5毛还是一块，回到老家后我还很天真地问父亲要零花钱，结果被吊在桌子上暴打一顿，这是父亲唯一一次打我，当时我肯定哭得像个小花猫，多么羞耻呀，连伯母、堂姐都记得这件事，如今想来却只会觉得好笑。谁不曾有过荒唐的儿时呢？

在广元看到过踩高跷表演，那些穿着花哨服装的男子踩在两米来高的细木棒上边走便挥手，看似轻飘飘地，难道真那么容易？而我是不是在这里学会了说“哇塞”呢？毕竟这件事还是挺新奇的。

坐在足球场看台上看球赛，球场就在居住长街的尽头，一个下沉式的壮观大球场。我总怀疑是被七姑父忽悠去的，但好像还是和表妹玩得很开心，鬼知道六七岁的我能看懂什么。但2010年世界杯的时候还真是熬夜看了两场西班牙的比赛，谁知道儿时的足球给了我什么印象。那时我只看到球场上的人跑来跑去费劲地追着一个圆滚滚的好看的球。

有一天晚上，母亲和奶奶都在表哥家，叫我上去玩，一个人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只硕大的老虎，它正优哉游哉地在表哥家门口踱步。我心里害怕得很，但还是鼓起勇气半眯着眼走到表哥家阳台上敲门，门开后赶紧闪身进去，不敢回头望一眼。其实，哪有什么老虎？但我就是看到了，看到了栩栩如生的似从画里走出来的老虎，并且还被吓着了。儿时的想象力要比现在大胆有趣得多呐。

除了老虎，那时我在学校还相信有鬼呢。已经是读一年级了，穿绿色校服，班里的同学们聚在一起闲聊，说绿色衣服可以辟邪，教学楼梯子下面就躲着一只鬼，大家战战兢兢探头探脑去看那个角落。到现在还能看见穿绿色校服站在角落外面的我，可角落里黑漆漆一片，那只鬼也许一直在沉睡。

我在广元的学业只是一朵小红花

在广元读书一年半，其中学前班我是完全没有印象，对于一年级也只有为数不多的记忆。一年级的语文老师高高瘦瘦的，有着利落的短发，穿着紫色长风衣，站在我家门口，记得她姓杜。同时站在一起的还有数学老师，比语文老师矮了快一个脑袋，一堆卷卷的头发顶在脑袋上，穿着布满黄色小花的上衣，好像还戴着一副眼镜，不记得她姓什么了。她们站着和母亲寒暄，聊起刚刚几个月的小妹，我就在一旁看着。

我不记得任何同学，除了一个男孩，因是表妹家亲戚，又住在我家侧面，中间只隔着一两户人家。印象最深刻那次便是我去他们家，至于为什么去不记得了，他妈妈夹了青蛙肉给我吃，那是我第一次吃青蛙这个可爱的动物，带着胆怯小心翼翼地吃下去。然后我看到墙上挂着他刚刚考试得来的大红花，他那位漂亮的妈妈问我呢，我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只有一朵小红花，而后很快地跑回了家。回家后，我跟母亲讲那个男孩得了大红花，我妈也问我呢，“我只得了一朵小红花”，我带着一丝羞愧小声地回答。

离开广元十年后，在宜宾表妹家也曾见到过那个男孩，那时我们都已高中。后来，高考时我们都没考出理想的成绩，都选择了复读。对了，还有大表妹。我们三个同时高中毕业，又同时复读了一年。

这么多年一直记得那个男孩家里墙上的大红花，鲜艳夺目，异常漂亮。而对自己那朵小红花一丁点印象都没有，鬼知道我把它扔哪儿了。

我与两个表妹

每天早晨去叫大表妹起床上学是最大的乐趣。

我家在长街中间，读书时要经过下头的七姑妈家，所以每天早晨都会先去敲开他们那道绿漆大铁门，叫表妹起床上学。我坐在沙发上等着，看她爷爷在院子里晨练，收音机里传出动感的健康歌：“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只记得开头几句，但它们伴随着我的广元生活，并跟我回了老家，直到现在有事没事还会不自觉哼起来，可见当年坐在沙发上听的这歌对我潜移默化的影响有多深。

至今我还能看见身穿绿色校服的小女孩一路奔跑到那道绿铁门前，把大门敲得咚咚咚响，响声在幽静的清晨里回荡。

大表妹有一个妹妹叫小雨，那时估计两岁，记不大清了。在小雨身上发生的一场悲剧震撼了我幼小的心灵，永远无法忘却。

有一个晚上，我记得是晚上，姑父烧了一大锅开水，而后把锅端到了身后的地上继续在灶台上忙活，可他好像不知道有孩子在背后，突然小雨不小心后退了一下坐进锅里，大半锅沸腾腾的开水呢。小雨当场被严重烫伤，送到医院抢救，我站在那个保温箱面前盯着可怜的小表妹沉默失言。保温箱不大，小表妹趴在一张台子上，全身没有穿衣服，只能用灯光保温，她很痛苦，但也无法挪动。这个画面自进入我的脑海就不曾离去。

表妹身上留下来的疤痕很多很明显，尤其手肘上，毕竟是女孩子，况且夏天还要穿短袖。但她活得很乐观，性格也开朗活泼，照样穿短袖裙子。而且她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乐趣。

有一年暑假来我们家玩，那时新房子刚建好没几年，房屋背后被挖掉的土壁上还没有长草，红色的泥土赫然显露。一天午后她拿着镰刀去那土墙上雕了一长串的小沟，炎热的夏天，大家都在午睡，她回来告诉我和妹妹，我们跑去看，说那是“山路十八弯”，连妹妹也加入在泥墙上雕刻的行列。烈日下汗水直冒，可儿时不觉得这有什么，唯有一些好奇和躁动。

如今两个表妹都已是亭亭玉立、窈窕淑女，大年初二来家里一起吃饭打麻将不亦乐乎。我所记得的儿时情谊一直在心里，尽管不知道她们是否记得，但这却是我童年里珍贵的一部分。

广元让我差点失去两个亲妹妹

小妹于1998年上半年出生，那时父亲打算将她送人，甚至都找好了人家，最后因大姑妈和奶奶的极力阻拦才作罢。倘若当年小妹被送了人，也许后面就不会有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或悲剧或喜剧的事情了。小妹经历了多次事故，最危险严重的有两次：不到三岁时从楼上摔下去、十岁时出车祸额头上缝了八针，磕磕碰碰的成长之路上充满了太多意外，也算是大难不死。

二妹也是1998年到广元的，那年我和母亲差点把她给弄丢了。

某次母亲带我们去逛街，在菜市场一堆罗汉甘蔗旁边，似乎是母亲叫她站那儿别动，结果一转身就不见了人。我和母亲非常焦急，我带着钥匙赶紧回家看看她是不是自己回家了，而母亲则留在街上寻找。等我急急忙忙赶回家发现家里也没人，母亲在市场上也没找见，正在踌躇不安的时候，一个山坡上的阿姨叫了我们，那户人家在大姑妈家对面的山顶上。阿姨站在山坡上叫喊，二妹就站在她旁边。原来她在菜市场看见二妹站在路边哭泣，又不见我们在那里，便把她带回来了。幸好是被熟人看见，要是那位阿姨没见着她，我和母亲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广元带给我一位妹妹，又差点让我失去两位妹妹，真是有意思。而且这两位妹妹的童年经历都比我丰富精彩许多，要是写起来会是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广元带给我许多温暖和欢乐，也让儿时的我见识了比乡村更大的世界。这是人生第一次到别处生活，且拥有了这么多美好而有趣的回忆，真得感谢当年父母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你看，广元不仅仅只是让我学会了说“哇塞”呢。

2017.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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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而言之，一个人一生出发时所需要的，除了健康的身体和灵敏的感觉之外，只是一个快乐的孩童时期——充满家庭的爱情和美丽的自然环境便够了。——林语堂《人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