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李巧儿
1 母子俩怎么看怎么心虚似的，仿佛默契地隐瞒着某桩秘密。
两年前，公公病逝后，婆婆被符榕接来与我们同住。
婆婆为人热情，手脚也比较勤快，晚饭时特喜欢包羊肉馅饺子，但我非常不喜欢羊肉味，闻到就反胃。
我和婆婆说了好几次别弄羊肉馅饺子，也让符榕明里暗里提过，婆婆嘴里答应：“明天不包了，不包了”但无数个明天仍然如此，让我骂也不是，不骂又郁闷，日子一长，渐渐对婆婆有了情绪。
一天下午，我正准备下班，突然接到符榕的电话。
符榕说：“我下午提早回家，看见妈在弄羊肉馅饺子。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味儿，跟你通报一声。你去接了儿子，然后在外面吃顿好的，等我和妈收拾清爽家里的羊肉味儿了，我给你电话你再带儿子回家，好不好？”
我立即气不打一处出，心想婆婆明知道我不喜欢羊肉的味道，但和我们同住这半年来屡次在家里弄羊肉馅饺子，她到底哪里有毛病？还有，我的家，想几时回就回，凭什么就非要等着你们母子俩吃完喝完我才能回去？！
但我不想和符榕争吵，免得同事们误会。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倔脾气却蹭蹭地往上涨。
半个小时后，我和儿子回到家。
符榕母子俩正围桌而坐，桌上两大盆饺子一些荤菜，两瓶白葡萄酒一瓶已空。
符榕很意外地对我说：“我还没给你电话，你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我很生气：“我的家我想几时回来都行，为什么要等你电话才能回？！还有，妈，您三天前还答应过不弄羊肉馅饺子了，怎么又弄上了……”
然而，我还没说完，符榕已面色大变，双眼往洗手间的方向瞟去。
我顺着他的眼神一看，洗手间门口站着一个陌生女人，满脸尴尬。
我一愣，陌生女人已迎上来：“你好你好，我是符榕的中学同学敬红，从深圳出差来的，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一听，不想在客人面前让符榕丢脸，于是迅速平定情绪冲敬红笑了笑，请敬红继续就餐。
然而，符榕和婆婆突然寡言少语起来，大部分时候是我和敬红在一问一答。敬红几度主动提到她的丈夫和女儿，言语间是对丈夫和家的眷恋。我礼貌地回应，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约一个小时后，敬红终于告辞。我主动让符榕送她，她却说已约了嘀嘀出租车，到了酒店再给我们一个电话报平安就好了。
符榕说也好，那就不送了。见状，我也不再勉强。
然后，敬红出门前突然对符榕母亲说：“谢谢您还记得我的喜好，今天特意为我包了羊肉馅饺子，您辛苦了，真的非常谢谢您。”
敬红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嘴角一抹笑意地走了。
我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敬红已无踪影，婆婆已在厨房收拾，符榕已坐在客厅沙发上拨弄着手机，但母子俩怎么看怎么心虚似的，仿佛默契地隐瞒着某桩秘密。
我不淡定了。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有疑必解，我不解开就不是人！
2 你才表现的不正常
然而，无论我如何追问，婆婆和符榕都说没有秘密。
婆婆说：“我和敬红的母亲曾经是同事，有时会聊聊孩子，所以我知道敬红和我一样喜欢羊肉馅饺子。我今天做羊肉馅饺子不是特意为她的，她只是赶上罢了。”
符榕说：“她就是随便说了这么一句感谢话，你就认定我和她有秘密？你就喜欢把一朵云分析成狂风暴雨！你能不能表现正常一些！”
我对婆婆的解释半信半疑，无据反驳，但我恼怒符榕的出言不逊。
我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天敬红来家里做客的事不告诉我？而且你还像特意隐瞒我似的让我等你电话才回家？！你才表现的不正常！！！”
符榕面色铁青，转身进了书房，“砰”地关了门。
我看见了符榕转身时甩过来的一对白眼，心一凉。
婚前，我和他都喜欢旅游，在从柬埔寨金边到暹粒的大巴上，我俩同座，从礼貌地搭讪到天南海北地聊在一块儿，七个小时后到达暹粒时，我们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旅伴，后来回国后就确定了恋情，像所有异地恋的恋人一样，熬过了两年的异地情磨合，最终我放弃上海的工作，到广州和他一起工作才终于结婚。
婚后，儿子很快出生，我和符榕的旅行爱好也搁置下来。自从儿子出生后，各种矛盾层出不穷，但大部分以符榕的沉默结束，很少能吵得起来。——从前我以为这是他的宽容，他是在乎我不想让我生气受累才不愿意和我吵架，但那一刻我突然想，其实也许是他早已经不在乎我的感受和想法才不愿意和我争吵的！
这个想法像子弹一样击中我的心脏，第六感也让我更加确信符榕和敬红绝对有不能见光的私/情。
婆婆和符榕不愿意给我答案，那么我就另辟蹊径去得到答案，必须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不在乎这样恶心的事情。
3 你的现任丈夫一定不知道你的龌龊事吧？
一周后，我特意去找了敬红。
敬红的公司在深圳南山的一个小区，地址是我向符榕的同学打听到的，而我不需要也不想要虚伪的客套，我要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于是，当敬红在公司前台看见我时，我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她却连连否认，不悦地说：“我爱我的丈夫和女儿，你的疑心是不是太大了？！”
我说：“可是，你所说的丈夫是你的第二任丈夫吧？！你的女儿敏敏是你在初婚时生下的，但你的前夫不育！而我发现，敏敏不仅和你一样爱吃羊肉馅饺子，长得和符榕也很相像！”
是的，我是有备而来，不仅托在深圳的朋友了解了敬红的婚姻状况，也特意找到我在敏敏学校任教的一位朋友，去学校转了一圈，和敏敏的班主任聊了一会儿，也看见了敏敏。
敬红不敢相信似地看看我，低头沉呤片刻，转身进了办公室，大约十分钟后，她拎着一个手提包出来，说：“公司里不方便，我们出去坐一坐吧！”
大约一个小时后，在红茶的茶香中，从敬红的述说里，我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第六感。
原来，我生下儿子后不久，敬红被公司派到广州培训学习半年，符榕在同学微信群里得知后，出于地主之谊请敬红吃了顿晚饭，没曾想久别重逢后的俩人话题颇多，一顿晚饭聊不尽兴，第二天又相约见面，聊着聊着聊出了感觉，从此就好上了。彼时，敬红已婚三年，和前夫的关系时好时坏，而我因为产后患上忧郁症，比较抗拒床弟之事，于是，敬红和符榕都钻了彼此情感的空子好上了。
敬红说：“我和他一起时，他总是不喜欢有约束，说都是老司机了没事没事。我想想也是，所以有时也很任性，但我还是中招了。他知道后，说我能做他的情/人，也能做其他男人的情/人，那么孩子肯定不是他的。而且，他很快就把我拉黑了。我恨自己眼瞎，恨他的信口雌黄，恨他提了裤/子就不认账，寻思着如果真的跟了他也是没好结果的，正好我和前夫结婚三年还没有孩子，于是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假装是我和前夫的。但女儿越长越像符榕，我前夫起了疑心私下查了女儿的DNA，才发现我欺骗他的事，自然受不了离婚了。”
敬红叹了口气，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却没有一丝同情：“所以你又再婚了？你的现任丈夫一定不知道你的龌龊事吧？！”
敬红说：“喔，他知道，是我告诉他的。我很感激他能接受我的过去和敏敏，所以我爱他，也歇尽所能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我呆了，一时无言以对，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说：“既然你和现任丈夫过得那么好，为什么又要去我家找符榕？！”
敬红说：“不是我去找他的。是我那天出差到广州，听说朋友病了去探望她，发现她恰好和你们住一个小区，又正好在小区公园里遇到符榕母亲，她说包了羊肉饺子，记得我爱吃，非拉着我去你家，我拗不过她的热情才去的。我刚进你家门，符榕就下班回来了，我想他看见我也是很吃惊吧！你放心，经过符榕那次的不认账后，我已经对符榕没有感觉了，不会和你抢老/公的！至于我的女儿敏敏，我有能力抚养她，我不会让你们操心的！”
敬红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声“保重”后，走了。
4 请你以后保重自爱一些，别再给儿子丢脸。
我是一路流泪回到家的。
婆婆还在厨房忙碌，我想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私生孙女吗？知道她的儿子是如此不堪吗？也许不知道，否则她就不会冒险把敬红请到家里来了吧？！
但我更想知道的是，符榕如何面对我知道的一切？！
我把敬红的录音放了出来。
符榕的面色青了又白，梗着脖子说：“我承认和她好过，但她说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吗？！你千万不要听信她的馋言，她在中学时的生活作风就不检点的，是她主动找上我的……”
我把敏敏的相片从手机里调出来，举给符榕看：“你一定没有去看过她吧？她和你长得很像！而且敬红做过亲子鉴定，确实是你的。”
符榕闭了嘴，良久才说：“其实我就是一时糊涂，和敬红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离婚，我心里只有你和儿子……”
符榕没再说下去，垂下头，估计都觉得这话说得心虚吧！
我苦笑。当然当然，如果一个男人在妻子产后患上短暂的忧郁症时，能和别的女人好上，当然没必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换取什么感情之类的承诺。
可是，我无法原谅，也无法接受这种“当然”。
对婚外情幡然悔悟后的敬红，对待下一段婚姻时是忠诚而积极的践行者，老实说我对她的恨并不深，但对始终不愿意承认过错的符榕，是百感交集和恨铁不成钢！
两个月后，家人和朋友的多次调解无效后，我和符榕离婚了。
房子是我父母送给我的嫁妆，归我了。儿子选择跟我。
符榕和婆婆搬走时，婆婆不停地抹泪，拉着我儿子的手让他有空就去看她，她会包羊肉馅饺子给他吃。
符榕说他只承认儿子是他亲生的，不会承认敏敏，也不会去看她。
我说随便你，但请你以后保重自爱一些，别再给儿子丢脸了！
符榕没吭声，走了。
但如今两年过去了，每次看到越长越像符榕、渐渐爱上吃羊肉馅饺子的儿子，总会想起敬红和敏敏，总会一阵心酸，心想我这下半生真的要和羊肉馅饺子分不开了吧！
END
（本文为李巧儿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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