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大雾,其实是霾。
昏乎乎的天,像醉汉一般,只见靠眼面前的物了。稍远一点,难辨那模棱两可的轮廓,再远一点,唯见挂天漫地的混沌雾蒙,天地一色。
天空东斜处,一轮似圆月非圆月的太阳,像一帖小黄饼,昏黄昏黄的,有气无力,一线游丝般残喘着。
连马路上传来的汽笛声仿佛都喑哑了一般。似被掐住脖子的动物的声,挣扎,残破,焦急地压抑着。
出门的人们个个捂着个大口罩。至于有用没用,挡不挡得住围绕身边的霾侵害身体,反正捂着就能给予心一点安慰。
人们埋头苦走着,埋首苦骑着。不断有人从迷雾里走出来进入视野,又不断有人从视线里隐没,被迷雾吞噬。这样的隐和现,进行得无声无息。似乎置身于某种魔境,四周埋伏暗藏无限杀机。我心升腾起一股恐惧来,想起电影里的骇人的场景来。
雾和霾,从外形看,是差不多的,几乎分不出雌雄。霾仿佛故意隐瞒真相,坚决要借雾的外皮变狼为羊,连万能的人类也没辙了,无奈赐予一名:雾霾。
可到底是假的雾。雾就是雾,霾就是霾。霾有毒,雾无害。
细辨,它俩外形的差异是存在的。
质地上,雾是水汽(虽有些许尘埃却是无毒无害),是湿的,轻盈缥缈,于人是享受;霾是尘烟颗粒,是干的,厚重压心,于人是遭殃。
颜色上,经历阳光时,雾如烟如蔼,呈淡蓝色。而雾水是晶晶亮,坦荡荡。那霾则是山妇抹在脸上的干粉:暗哑无光。还是千尺厚的,任你如箭光芒无法穿透!
难道时光倒转,我们又返回盘古开天地的混沌时期吗?好像不对,那时应该不曾有人类存在。
那天在去往上海弟弟家,没有走高速,取道另路上。只见路两侧数根巨大的冲天囱涌出一股股浓烟,像一条条灰龙般在旋飞升腾。让我惊讶的是,不远处竟然有许多居民宅。
早在五十年前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卓有远见,忧患于民的周恩来总理已然对环境问题蹙眉上心,督察各级官员重视环境纯度。然病重离世,总理也未来得及完成心愿。总理若看到今天的雾霾,那对浓眉因忧心该又要紧锁了吧。
总理您可知,如今全球变暖,环境恶劣,也不是一国一人所能改变,需要全世界每个人行动起来才行!
这黯淡抑郁的霾,启动了我的忆想之门,那一个个乘雾上学的清晨。
雾晨,宛如人间仙境,我们行走在乡间土路上。有鸟儿婉转在枝头,在雾的掩盖下不意走近,却怯了它,鸣叫着另择良枝去了。
湿湿的雾很快有了重量,敷在头发上,凝成一滴滴水珠。睫毛明显湿重起来,眨巴时偶有一滴雾水沿颜而下。
走着走着,前方渐显一人影。快走几步,越来越清晰,叫一声,一定是同村同校的小伙伴。有时,自己也会成了别人的影子,被后面撵上来的小伙伴叫住一起上学。转头响应,我指着他的头发哈哈大笑起来:看看你的头发,你的眉毛,都是水珠!他一摸一手水,指着我也笑起来:你可不也一样。
狭长板结的土路,在雾里一截截蜿蜒,仿佛浮动的桥。路两沿是葳蕤的茂密的草,一色样的高矮,一色样细长的叶。叶尖尖上顶着或垂悬着一颗颗亮亮的露珠,欲滴未滴,楚楚动人。
路两边是广阔的农人的地,或是长满绿株作物,或是新翻的黝黑的土,一样的湿漉漉。
转弯一个谷底一样的沟堑,因为斗又宽,我们需下坡跨过一道流水的长缺口,又爬坡上去进入一条东西向的路去。一边是农田,一边是一条不算小的河。
一株株芦苇站在河坎上或浅水边,雾水沿着苇叶的边缘下滑汇集,一路奔向叶尖,合成一颗大又亮的珍珠。有那陈年或新织的蜘蛛网挂在苇叶间,每一根线都缀着细碎的珠,像新娘房门口垂挂的珠帘,好看极了。
进了校门,西操场上的双杠底端一整列亮亮水珠,整齐划一,连大小都一样。篮球架和篮球网也未能“幸免”雾的垂爱。人人头发如水洗了一般,结成一股一股的,大家心照不宣,一百步不笑八十步,却又忍不住互相取笑一番。
太阳渐渐出来了,万丈光芒如一把把利剪,裁开这悬挂天地间的巨大的雾布。雾渐渐散了,一切远的近的景物显山露水起来。
…………
可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多,雾霾像自负的希特勒,蛮狠地占领着不属于它的领空,无一丝消散之意。
我抬头看看天,又抬眼向远方望去,视线尚未来得及展开,即被霾半路拦截,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已是第四天,顽固的霾依然盘亘不移,天空一如几日来抹布水般的混。
必须出趟门,我边戴上口罩边叮嘱闺女也戴上。
闺女一边拉着口罩扣往耳廓边套,一边用她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夸张口气说:在现代,谁不戴口罩出门,谁就死啊!
我笑了,心想:谁说戴上口罩就能幸免霾的嚣张呢?却没说出口,最好不要引起孩子的恐慌吧。
网友评论
上得了《人民日报》《今日观察》😄❤🙏🙏🙏👍👍👍👍👍👍
爱护环境 人人有责!我们一起努力!💪💪💪
小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