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的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这是摘自《五猖会》最末的一句。事到如今,三十多年的光阴如流水般逝去,往事却一幕幕的在脑海中翻涌。迅哥好似仍不太理解父亲在那时非要自己背书,真实情况如何呢?那时侯具体指的是什么事件呢?
那让我们一起看看《五猖会》。
孩子们所盼望的,过年过节之外,大概要数迎神赛会的时候了。
最能吸引孩子注意力的是什么呢?无非两样,吃的和玩的。过年过节自是不必说,大型节日之外,能够为一枚针落入海底般的静谧日常添加一缕水花的便是迎神赛会的日子。
如此期盼的节外聚会,因自家所处位置甚为偏僻,待赛会的行列经过时,自是快接近尾声了。够着脖子等半天,等来的只是一些仪仗之类,精彩的情节早已错失。
即便这般,现实状况无法改变,可小孩子最不缺的便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迅哥自是希望每次所见的赛会比上次更隆重、盛大。结果呢?不甚如意,每次大抵都差不多,留下的念想不过是一只“吹都都”。
现实中的赛会总还满足不了迅哥的满心期待,那就从书中寻得丝丝慰藉。《陶庵梦忆》便是这样一本书,将那时赛会的豪奢极尽余力的通过文字呈现出来,也只能通过文字来祭奠了,因为这种盛举同明社一同消灭了。
文化的火种因人类记忆而得以世代延续,历尽曲折,赛会总还得以留存。它虽没有被禁止,可妇孺是不许看的,读书人“不屑”看的,那是游手好闲者的娱乐项目。迅哥对于赛会的知识,便是来自这些“游手好闲者”。
听人说的总还差点意思,自己亲眼目睹才刺激。迅哥看过较盛的赛会,有孩子骑马的,有踩高跷的,还有扮犯人的…
迅哥出生于书香世家,家教自是严的,看到这些乡野戏耍,孩童的天性得到了释放,怎会不爱。那时觉得这些便是光荣的事业,这些人是有大运的。啰嗦一大堆,其实就是羡慕,羡慕他们能够出风头。
孩童之际,虽日思夜想,可终而没能和赛会发生过关系。即便如此,对于赛会的盛况总还让人回忆,那便是去东关看五猖会一事。
东关的五猖会作为全县最胜的会,虽然离家远,可途中引人注意的陈设倒不少,梅姑庙和五猖庙便是。
关于梅姑庙,梅姑在成婚之际,夫君去世了,它便独守一生,成了贞洁的代表,为世人所供奉。可梅姑在升天成了神仙后,反倒爱上了他人的丈夫。神谕自是无法违背,梅姑的神座上已供奉着一对少年少女。
关于五猖庙,五猖庙供奉的便是五通神,即五个男人,其后列坐着五位太太,她们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分界。
这两个庙在当时都是与“礼教”有妨的。
结合《朝花夕拾》的创作背景,新文化运动带来的思想旋风已经渗入民间。即便如此,要想根除人们的头脑里的封建残余,怎会容易。
这样隆重的一天,迅哥自是满怀欣喜,一大家子人大清早就开始为这次盛会准备了,大船已经泊在河埠头,船椅,饭菜,茶炊,点心盒子已准备就绪,只剩出发了。
可就在这时,父亲来了。
去拿你的书来。”他慢慢地说。
父亲倒是语气和缓,迅哥这心里怕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可屈于父亲的权威,即便再不情不愿,也只得乖乖拿书来,那是一本开蒙时读的《鉴略》。
给我读熟。背不出,就不准去看会。”他说完,便站起来,走进房里去了。
父亲一顿话语倒是行云流水,在迅哥这便是烫手的山芋,还不得不接。是啊,有什么法子呢?自是读着,读着,强记着,还需背出来。
怎会不急呢?
一边是即将上演的心心念念的盛会,一边是父亲如山的铁令,越急越背不出。还有一旁的母亲,工人,阿长都静默候着,这不明显是“大型审判”现场吗!
物件搬完了,家中由忙转为静肃。从太阳照着西墙到太阳升得更高了,迅哥忽然似乎已经很有把握,梦似的就背完了,在父亲面前,顶着巨大的压力。
“不错。去罢。”父亲点着头,说。
大家都为迅哥感到高兴,反倒迅哥一点也提不起兴致,盒中的点心,水中的风景,东关五猖会的热闹似乎与自己无关。
热闹是他人的,留给自己的便是“封建礼教”对童年的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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