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艺校,陪同友人去学吉他。
前天从父亲的阁楼里找出吉他,我有十多年没碰过它了。它曾经是那样的使我的青春增色亮丽,在它陪伴我的那一段日子,有过多么张狂的梦想。
它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不复再是当年的清纯光洁。轻轻的拭去淡淡的烟灰,吉他微微露出它原本的色彩。遗憾的是它的背部的顶端与它的肩膀已经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裂痕,它的音色还能纯正如初吗?我的手指轻轻滑过琴弦,一阵颤音仿佛从远处传来,直达我的心底。可是终于感觉到弦已松了,它的音不再纯正了,岁月的流逝,让它也苍老了。
父亲说用胶水把裂开的地方修合一下,也许会好一点。我说不,我怕在修正的过程中,这把已经老了的吉他经不住敲打,会变得更加憔悴。
我带上了吉他,和我的友人一块来到艺校,我希望吉他老师用他内行的手指为我调整一下弦,让它重新纯正。
我看到吉他老师拨弄着琴弦,我感到我的心里正滋长着我无限的希望。我又可以拿起你,重新弹奏我喜欢的曲子吗?
我买它的那年20岁,60元。
记得不敢问家里要,偷偷的跑到哥哥地方向他求助。哥哥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但是毫不犹豫陪我去挑了一把我喜欢的吉他。我不是很清楚当时哥哥一月挣多少钱,两年后我从师范毕业,我的第一个月工资只有一百十几元。当我拿到工资的时候,我抚摸着我的吉他,我想这一定花了哥哥半个月以上的工资。每次当我弹奏吉他时,我都会庆幸自己有着这么好的哥哥,在苦难的岁月里给了我如斯奢华的精神追求。
我还记得那个吉他老师,那个让我体会到音乐美感的老师,甚至在我时隔十几年我以为我已经忘记的记忆中,瞬间这个老师的名字出来了!那是个小个子的男生,大学刚毕业,才参加工作,所以看起来还像个学生,至今他的容貌还很清晰,他长得很端正。但起初的感觉并不潇洒,然而当他投入的忘我的拨动琴弦的时候,我们被他的激情深深地感染,当时感觉到他的身上被一种音乐的光环所笼罩,吸引我们去热爱音乐、热爱吉他。
我记得我学吉他弹唱的第一首歌是《恰似你的温柔》,学吉他曲的第一首是《爱的罗曼史》。后来我们还学了不少的歌来弹唱,比如《红河谷》《当我想你的时候》《在雨中》《大约在冬季》《玻璃心》,还有很多这些年都忘了,有的记得旋律,很多把歌名忘了。印象比较深的曲子有《绿袖子》《雨滴》等。
忽然想起有这样一个夜晚,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我披着雨衣骑车在雨中慢行,伴随着雨丝我轻声哼唱着久违了的《在雨中》,心情是那样的快乐。那是一位平时很投机的同事陪同我走了一段路之后说了这样的话:“你要记得,在雨中,我送过你!”我知道,那份机智和温馨的话语在每一个雨夜想起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的微笑。我回想起年少的同学,在如珠的雨滴中,一起躲在宿舍里弹唱:“在雨中,我送过你~~~~~~~”
还想起《玻璃心》,最近一个朋友跟我谈起喜欢唱这首歌,我又不禁微笑了。从我接触吉他的那一天起,从我会弹唱那首歌起,我也喜欢了,由衷的喜欢了。可是我知道我们喜欢的理由一定不一样。我喜欢这首歌的时候非常单纯,我甚至并没有去好好的体会去理解歌词中的含义,我只是简单的喜欢这首歌的旋律,喜欢这首歌的容易学,更喜欢这首歌很适合我的嗓音,因为有好多歌我唱不好,我唱不上去,太高了。
情不自禁的想起旧日的同窗,在寝室里,几个爱弹吉他的女生放声歌唱,快乐的笑脸,跃动的青春岁月,在音乐声中张扬着。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弹些曲子,让自己的心沉静,充满浪漫的遐想。那时看电影《魂断蓝桥》,特别喜欢里面的一首曲《友谊地久天长》。记得我在给一个同学毕业赠言的时候,我曾用这首歌的简谱作为我的临别赠言,因为我们在合奏这首曲子的时候,感到那样的默契,心灵相通的感觉,彼此非常珍惜同窗的情谊……
曾经在“同一首歌”看到张行复出依然热情的笑脸,便想起一次学校的联欢会上,班级里有几位同学在台上弹唱《迟到》。往日的热情依稀在前,后来开同学会时其中的两位没来,据说去了日本,至今也没有消息,祝福他们一切如意。
时间匆匆,好多同学都已经从生活中退出了,只是留在记忆中,在特定的时刻。比如现在,才把他们从记忆中回想起来,代之的是生活在身边的朋友们,但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愿意在心中永远唱响这首旧日的好时光。
老师为我和友人弹奏了一曲《爱的罗曼史》,当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我仿佛又嗅到了春天的花香,那青春的气息依然在将近中年的岁月中蓬勃着。
遗憾地拿过老师没有调好的吉他,老师告诉我,这把吉他因为不再弹奏把它放起来的时候,没有及时的松弦,木板有点变形,已不可能如往昔的共鸣,再也弹不出原有的纯正,也许还能修,修好了再调吧。老师还告诉我,如果真喜欢,可以去买一把新的。
我想不会再去买新的,我重拾这把老吉他,是因为友人的热情触动了我对往昔岁月的情怀。在这把老吉他上,我常常能感受到亲人的关怀,友情的温暖,想起对音乐的热爱依旧,我想好好的用心的把它修好,一定能修好的。
今天,我背着吉他找到了父亲,我们仔细地对着吉他推敲诊断,最后确定了医治的方案。
我们先把吉他倒放在两条方凳上,然后拿砖头一块块的小心翼翼地压在它的背上,每次往上放一块,心里不禁一阵担心,生怕它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父亲说:反正已经不能弹了,死马当活马医,别心疼。我想也是,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尝试一下,最多也就不能用罢了。
当我们往上放到第六块砖头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它的背部与肩膀已经吻合在一起了。父亲赶紧拿来事先准备的胶水,用刀片快速而小心往背与肩的衔接处送去,轻轻的抹平,有多余的胶水细细的从缝间往下流淌,也顾不上擦拭。
等终于胶水的量可以有效发挥它的凝聚力的时候,父亲才停下来。我们让吉他负载着六块砖头在习习夏风中卧了几个小时。晚饭后,估计胶水已经发挥了它最大限度,我们就一块一块地拿走砖头,还是那么小心,生怕没有了这些重压,吉他又会如初的裂开。当终于拿走最后一块砖头,我惴惴的拨动琴弦的时候,那第一声琤琮在我手中拨响,我内心的喜悦无限的膨胀起来,我抱着我亲爱的吉他在院子里欢乐的旋转着,我看到父亲倚在门旁微微的笑着。我知道我的吉他的重生中又沉淀了一份记忆。
我在楼上收拾完东西,要回家的时候,我看到父亲用刀片在细细的擦拭着吉他肩膀上的些微留下来的胶水。因为时间长了,已经凝固成颗粒,只能用刀片代替抹布了。我不在乎那些颗粒,我本想阻止父亲,可是我看到父亲微笑着用心着,像是在完成某件艺术品的最后一笔,我体会到了父亲内心的快乐,于是我在院子里沐浴着初夏的风默默分享着父亲的心情。
然后,也在这样一个平凡而美好的夜晚,背着我的老吉他,我在有灯光的街上慢慢地走,心里充满了对往昔美好的想念,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慢慢地走回家去,我知道家里也有一盏灯为我而亮着。
后记:
一篇旧文。
记得这篇文章发表在当地的晚报上。哥哥先看到的,他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还乐呵呵地说:我有这么好吗?
后来我把报纸拿回去给父亲看,父亲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没说什么,笑眯眯的,很开心。
而家里为我亮灯的那个人也笑眯眯的,笑得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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