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山花开
院子里栀子花香浓郁,正午的日光有些毒辣,天气有些热,即便处于室内,也觉得汗津津的,令人浑身难受,像有一层皮裹着。躺在竹篾的床上,像挺尸一般,静卧许久,才朦朦胧胧进入梦乡。
一个高个儿闯了进来,披散长发,像恶鬼般,浑身是血,吓了李绩一跳。
李兄,多年不见,迩来可好?他躬身拱手道。
不知兄弟是谁?我们曾相识否?李绩摸不着头脑,也拱拱手。
弟是韩弇,同窗之谊,兄莫非不记得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他似乎并不留意,仍旧拱手作礼。
韩兄,真的是你。可你何以到如此地步,发生了什么变故?快请里面就坐,换衣服再说。
不必忙了,我说完就走。
我出战西域,忽遇背信,进退失据,而苟延残喘于异域蛮荒之地。坚持有日,食物告罄,饥渴难忍,恐再无生还之理,奈何心有不甘,不忍顷刻就死于沟壑,成饿殍而死不瞑目,忽忆李兄,遂厚颜相求,请君于明日午时,在宅之西南,为我置办酒撰钱物,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使弟为饱死之鬼而无所抱憾。
韩弇说完,泪水连同血水汩汩而下,看得李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惶恐之际,猛然醒来,彷徨四顾,并不见人。想幸好是梦,不然韩兄危矣。
记得十年前,和韩弇同求学于青藤书院,韩文章极佳,工诗善书,以“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自期。曾慨然论时事,道:男儿要当死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他后来便慷慨从军,效力边地,从此再没见过。
想他的面貌竟然有些模糊,年月既久,变化又大,印象不深也属常理。偶或思念,形诸梦寐,虽梦凶恶,而实际或正相反,也未可知呢!
抬头往书桌望去,有一纸赫然而在。拿来一看,字迹熟悉,是一首诗:我有敌国仇,无人可为雪。每至秦陇头,游魂自呜咽。
这正是韩弇的手笔,墨迹如新,似书写未久,联系刚才一梦,与诗之意契合无间,恐梦为不虚,韩兄必性命不保,思及于此,不禁悲从衷来,泪潸然而下。
一切置办已妥,待至次日午时,遂于宅西南角,李绩开始祭奠。念道:我无韩兄高远之志,平生苟且笔墨之间。而今兄慷慨捐躯,但以一杯薄酒,祭奠兄之英灵,望魂兮归来,远离异域穷荒,得以安且宁,无风寒霜雪之患,孤寂怨恨之苦。呜呼尚飨。
忽有黑风从西南而来,在桌上盘旋许久,纸钱翻飞,升腾而上,随着风越来越猛烈,李绩感到站立不稳。但见酒壶和菜肴被卷席而盘旋,盘旋至于上空。
不久,风声渐无,天朗气清,看所祭奠的酒菜,消失无影。
原文(略),见《全唐五代小说》第3册p1290《韩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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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梦感同窗,略进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