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

坐木牛流马

坐拖曳着火刑柱的马车

坐阮籍家的驴车

坐梅赛德斯·奔驰

坐上海外滩的黄包车

坐“嘎斯”烧煤卡车

坐“解放”牌卡车

坐“五月花号”帆船

坐“东方红”号长江邮轮

坐“挑战者号”航天飞机

坐“世越号”客轮

坐下落不明的MH370航班

坐“复兴号”京沪高铁

坐“火星15号”火箭

坐载有高射机枪的丰田皮卡

坐一位阿拉伯老牧人家的

濒临报废的摩托

……

到五丈原

到布鲁诺最后发表演说的

宗教裁判所

到聆听嵇康弹奏《广陵散》终章的

台下人群中

到卡廷森林

到七十六号总部

到海参崴的一座古拉格

到江汉油田的一处五七干校

到大西洋彼岸的新英格兰

到施工蓝图上标注的葛洲坝

到暗物质、暗能量遍布的外太空

到朝鲜战争中的仁川滩头

到天际线一夜之间光秃秃的帝都

到炊烟不再的华北禁煤区

到板门店以北、长白山以南

到卡扎菲最后的避难所苏尔特

到东耶路撒冷的圣殿山

我坐过的车、船和航班

一直在途经冗长的隧道

我的屁股完好如初，而

内心摇摇晃晃，仿佛

一场里氏7.8级地震

正在电视直播镜头前

砰然发生……

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