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审判来临前的第一日,科尔府指挥官府里愁云惨淡。伯尔尼倚坐在床上,波塔逊和瑟农.温在一旁肃立,近乎半数心腹军官都聚集在这间屋子里。就在二十分钟前,小霍姆斯在电话里把伯尔尼痛骂一顿,说他纵使手下在光天化日之下,以极端残忍的手段屠杀南苏子民,而且要他提头来见。
可事实是小霍姆斯安排他做这件事,方案也是他认可批准的,怎么计划刚开端,就反被倒打一耙,全然归咎于自己了呢?这叫伯尔尼怎么也想不通,他倒不是怕死,只是死得太过不明不白!此时他的几个儿子也来看望,趴在床头呜咽着,叫他好不烦心。
波塔逊脸上写满怒意,站了出来说:“这小霍姆斯实在是个狗东西!年纪不大这心眼不少,用了我们过后,想过河拆桥啊!明明是他交代办的事,计划也是他同意的,不然谁敢这么伤天害理!现在刚杀了一点儿人,他就跳出来装什么‘伟人领袖’,什么东西啊!”
“是啊,父亲!分明是他安排的……”他的儿子们也一个劲儿起哄。伯尔尼叫他们出去了,把脸转向明目官瑟农.温,微声问道:“明目官阁下,你看总指挥官他是什么意思呢?”
瑟农.温顿时感到脊背发凉,本来他就不愿意来指挥官府,尤其是今天得有二三十个军官聚首,还在探讨这么敏感、要命的问题,倘若有个只言片语回答的不对,不能尽如伯尔尼的心意,今天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可他又不能唯唯诺诺的,更叫伯尔尼看轻,兴许当场就杀了。瑟农.温思索良久,欠身上前道:“指挥官阁下,我有些不知进退的看法,不知道该讲不该讲啊……”
“哦?你说吧”
“嗯,我觉得总指挥官年少有为,攘除边患,戈定内乱,上台主政以来,利民之策频出,而且用人得当,派您柄握西北,予持重权,镇守一方数载,实在劳苦功高!我想这其中许是有诸多误会,不如您去一趟大明目,从始到终的与总指挥官解释清楚,也不枉官属一场,两是相和呀……”瑟农.温声情并茂地阐述着,眼神不时飘向波塔逊。
“放屁!误会?什么误会,我等兄弟为他立下多少功劳!没有我们,南苏早让蛮兵打成筛子了,没有我们,混政的时候,他能那么顺顺利利的上台?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子早就想反了!指挥官,请您下令!我立马组织精英团,调集矿山的炮兵营,叫他知道知道咱们科尔府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波塔逊踹了瑟农.温一脚,厉声吼道。
“呵呵……”伯尔尼冷笑两声道:“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冲动,你以为科尔府的近十万的精英兵团,北矿山和琳牙湖的炮兵营、弩神营加起来就能和大明目相抗衡了吗?你远远不知道大明目的实力!知道为什么科尔府,乃至整个南苏的财政告急吗?因为总指挥官发行了巨额债券到北苏去,借阿瑟将军向佳米尔征调了数十万身体强健,战争素质精良的雇佣兵来补充大明目区的各大卫军。”
“这……”
“对,你能看见的大明目区来的,由亚曼大指挥所率的十万左卫军,气势之震撼,将领之骁勇,士兵战斗之强劲,足以可叹吧!可那仅仅是大明目实力的冰山一角!还有战时,南苏各大兵工厂都接到大明目的订单,毛瑟枪、僧源炮、火铳、火炮、弩击车、火闩烈炮……多少武器装备都源源不断地往大明目送,你知不知道!”伯尔尼说着摇了摇头,接着看向瑟农.温,波塔逊欲言又止,站在了一边。
一时间,整间屋子如死一般的寂静……
雪后的洛德一场漫天大雪横卷了柏亚城邦,数十万居民都缩在家中,尝尽了断粮断水的滋味。气温骤降致使心血管疾病频发,城中各大医馆、治疗院、药铺的生意好的没办法,大医商索克斯十分欣喜这场天灾,给他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白银真金。
农田、林区和牧渔场都受到了剧烈打击,柏亚公畜牧场上报的公牛、奶牛死亡的数字与日俱增,渔场的冰面下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死鱼尸体。
走在柏亚街头,随处可见被冻死人的躯体,那样子可怕极了,或卧或坐,双目紧闭,被一层霜雪欺压着。满脸满身都是暗紫色,透过胳膊或腿能见到血管里的血都挤在那儿,好像也被冻成了冰溜子,像他的整个身体一样,硬邦邦的,了无生趣。
坏情况不是柏亚的专属,洛德和其他邦镇也如是。本来民众的反叛刚刚告一段落,可随着这场大雪的到来,满胀的阶级矛盾又再一次爆发。因北苏的多年政变和割据战争,每个城邦的居民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尤其是娑逆政变后,四权分裂,这其中的纷争多如牛毛。
总执政上台后,总揽大权;总指挥一直带兵在东苏收复失地,只在柏亚和洛德安排了两支驻防军。党派领袖除安排大会议外,毫无权利可言。北苏、南苏总明目官则被废除了,现在洛德任一账目官。这样的政体也就叫北苏苟延残喘着,可总执政一心想除了另外两个,明的暗的也在使绊子、用手段,比如他制定了新的仓粮及赈灾制度。
其中有遇到灾荒年,政府的粮仓取用收紧制,要更多地播发给城中居民,并让郊农自己建粮仓,储备粮食,以御时艰。可这明摆着就是不合理的,农民哪里有资本能建起来储备御灾荒旱涝的巨大粮仓呢?
这项制度的制定本意是和总指挥作斗争的,因为最早总指挥派遣的柏亚驻防军和洛德驻防军并不是在城中,他们是驻防在城池四十五里外的西北和东南缺口,防备外敌的。平时的军费补助不多,食宿都在老乡家中,既给老乡创造收入,也让军民融合,有一定的良性效益。
可新的仓粮政策制定后,等于驻防军的后勤保障全然没有了,每个士兵整天都活在惶恐中,祈祷着千万别闹灾荒。万一发了灾荒,城门一闭,自己就和万千农民一齐等着饿死了。小阿瑟忍无可忍,才调令两支军队进了城驻扎,也便于监视明目官和政府的动态。
说到这儿,总执政发难,总指挥见招拆招,也就完了。可那该死的新仓粮及赈灾制度还活得无比硬朗,好在天佑北苏,每年也没什么大的灾荒,郊外的农户也就淡忘了这毫不讲理的制度。
可没想到的是,一场大雪灾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城邦的铁门关闭,粮仓也顺序开放,总执政官、明目官等政府要员终日饱餐,教会的各大主教、院士吃得个个脑满肠肥。
而城外数以万计的百姓呢,仓粮在几天内就吃得一空,而且随着雪势渐大,粮食短缺的情况日益严重,抢粮血战经常发生在各邦镇的街头巷尾,还有的绝的就是一个村或几个村的人都被杀尽杀绝,那是怎样的地狱风景啊……
南苏大明目区近来设了三道防,左卫军总司令亚曼本来请了回家的探亲假,也无奈服从于巡防西北边口的调命。上野郡副指挥、参谋华洛夫上尉和纳溪府指挥孟德逊中校也被小霍姆斯叫到大明目开会,他们两个人来的当天便领略到驻防军队的精良和震撼,尤其是看到明目官府衙顶的枪口正对着他们俩时,他们便恍然得明白了些什么。
来到正厅,小霍姆斯背座大椅,声音幽暗道:“两位指挥官先生,这次来到大明目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他的音调抑扬顿挫,极不和谐,语气好像是在责问,显得很不自然。
“大……大明目官阁下,我是您最忠心的属下华洛夫,劳您费心,此次受命前来大明目,全心任您委派,上野郡全邦听从您的一切命令!”华洛夫低垂着头战战兢兢道。
孟德逊瞧了眼前方的椅背,又猫着腰看了看弯腰近乎九十度的华洛夫,然后挺直了身板,整理了领子和袖口,微微轻蔑一笑,看向窗台的扑朔个没完的烛火。
“哦!孟德逊中校怎么不说话呀?”小霍姆斯略带犹疑道。
“嗯,属下奉命前来,听从调遣!”孟德逊略带赌气的口吻严声说道。
“哈哈哈哈……”小霍姆斯狂笑起来,用手拍打着椅把,噼啪直响。
华洛夫不知所措得呆立着,汗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一个劲儿擦拭,用帽子胡乱呼噜着,叫孟德逊不自觉地站开了好几步。
孟德逊有些懵了,刚想说话就听小霍姆斯停止了大笑,由佣人转过了椅子说:“刚才和你们俩开了个玩笑,今天是有大事请你们前来,既然笑过了,我们就得正色些,研究些军政大事了!”
“是是是……大明目官就是会开玩笑,我刚刚笑的不行……”华洛夫尴尬地说着。
“哦!原来如此!不知您急着叫我们来,为了什么大事?近来佳米尔也未大规模犯边,是大明目发生了什么事吗?”孟德逊冷汗微出,紧忙发问。
“报告元首!西北关口发现铁蹄扬尘!应是科尔府发兵到了!”一内侍踏步流星进来报告道。
“哦?很好,叫箭神营先别动,火神营由西南腹地调离,尽量别被发现,包围他们!”小霍姆斯从容不迫道。
“是!”
“指挥官,您这是……”孟德逊诘难地吐出了几个字,面朝西北,满脸担忧的神情。
小霍姆斯微笑道:“不要急,戏码齐备,马上就开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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