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枣树

爷爷的枣树

枣树种下的第一年，爷爷对我说:“毛毛，大约明年，你就能吃上枣了!”我抬起头，看着那棵不甚高壮的枣树，心里直犯嘀咕。那确是一颗不太繁茂的小树，约莫三米高。叶子渐渐蔫了，枝干软软的，细枝众多。与它做邻居的，是一棵老板栗树，比我的年龄似乎都还要大上一个年头，硕果累累，年年丰收。

爷爷的话我并未放在心上，或许潜意识里我并不觉得这棵枣树它能成活。爷爷总有着莫名的自信，看到我便乐呵呵的反复重复着，仿佛我马上就能吃到枣一般。

那个时候，我正高三，回家的日子愈加少了，每月差不多见爷爷一次。回家的那个下午，爷爷总兴冲冲的扯着我到枣树边，也不管我乐不乐意，边浇水边跟我唠叨。

“枣树又长高了!”

“枣树活的很好呢，你看它叶子!”

“我每天都给它浇水呢!”

……

诸如此类的话，他总翻来复去的说着，仿佛一点点些微的区别都恨不得说给我听，像个孩子般炫耀着他劳动的结果，高兴极了。这个时候，总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小时候，仿佛回到了那些个手电筒照亮的晚上，爷爷牵着我的手，拉着我往小卖部去，硬塞给我一堆零食。

许是念叨的多了，我面上依旧不在意，可心底到底生出了几分期待。

枣树种下的第二年，不负众望，它开花了，小小的，绿绿的，隐匿在树叶间，不仔细看根本都发现不了。我还记得爷爷是怎样高兴的指着枣花对我说枣子就要结果了，嘴角上扬，眉毛轻挑，皱纹褶子都堆了好几层，却依旧挡不住他得意的神采。枣树上绿绿的小花，爷爷笃定的神情，我竟也迫不及待了，时常想象着第一捧枣将是怎样的滋味。

我最终还是没有等来枣树结果的消息，枣树种下的第二年，爷爷过世了，猝不及防，毫无预兆。身边的唠叨少了，也没有人再扯着我硬要买零食给我吃了，许久我都不敢相信，那个幼稚的小老头已经离开我了。当我再次将注意转移到枣树上的时候，我却发现，不知何时起，枣树一边的枝叶已经泛黄了，水分也在不知不觉中流失，一半绿一半黄，我已经无法确定它是否还能活下去。再没有人给它浇水，也没有人会对着它傻乐呵了，枣树或许也是通人性的吧，它在用它自己的方式诉说着它的伤心。

偶尔我会去看看它，我还是期望它能活下去的，毕竟，这是爷爷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了。许是跑的勤了，父亲察觉出我的意愿，默默的砍掉了枯黄的那一边枝叶，又将旁边老板栗树挡住阳光的枝干锯掉了一些，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枣树，我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枣树种下的第三年，我收获了第一捧枣，约莫二十来颗，小小的，黄中还透着些许红颜色。我吃下了第一颗枣，泪水渐渐在眼中打转，模糊了我的视线，枣儿并没有想象中的甜，或许还带着几分沙沙的口感。

“毛毛，明年你就有枣吃了哩!”

爷爷的话似乎在我脑海中回响，那张堆满褶子的笑脸也浮上眼前，心酸和欣慰一齐涌上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无声。

爷爷的枣树，至今仍然每年结着一捧枣，它依旧不怎么甜，却仿佛在我的心里酿了蜜。

今年的那一捧枣 今年的那一捧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