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文章是一个有机体,文章的各部分之间有机协作,才能使文章在总体上焕发出它应有的魅力!
一篇好的文章,其中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段落都是不可或缺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文章中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段落在地位与职能方面都是平等与相同的。引用电影《一代宗师》中的话来说,那就是:有的句段是“里子”,有的句段是“面子”。作为“里子”的句段,默默地承担起铺垫、伏笔之类的职能,用自身的无足轻重支撑起文章内部自然而然的张力,看着作为“面子”的句段在文章的高潮迭起之处大展身手,它们或像毛泽东所咏之梅那样——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所以,如果有某道阅读题问你:文章中的某句或某段话在文章中起着何种作用。那这样的问题大致相当于“梅花在四季的美景中起着何种作用”,或者“荷花在四季的美景中起着何种作用”。它考察的,是你在纵观整体之后,准确把握某一局部的能力。所以,文章某一句段的作用,指的是它对于文章整体的作用。
而某一句段对于整篇文章的具体作用,要分两个层面来解析。第一,是句段对于文章内容的作用;第二,是句段对于文章结构的作用。
考察文章“句段作用”的题型一般都出现在文学类文本的阅读之中。而文学类文本,一般都会包含这四个要素——环境、人物、情节、主旨。
所以,分析某一句段对于文章整体内容的作用,其实就是分析这一句段在整篇文章中,是否交代了环境、是否突显了人物品质、是否推动了情节以及是否深化了主旨。
就拿鲁迅的《祝福》来作个例子,读过《祝福》的人都知道,这篇小说写出了主人公——祥林嫂极其悲惨的一生。她是旧中国劳动妇女的典型形象,她勤劳善良,朴实顽强,但在封建礼教和封建思想占统治地位的旧社会,她被践踏、被迫害、被摧残,以至最终被旧社会所吞噬。这样悲惨的一个故事,这样悲惨的一篇小说,最后却以一段热闹喧腾甚至有些喜庆的环境描写作了结尾,结尾的环境描写是这么写的:
我给那些因为在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惊醒,看见豆一般大的黄色的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将近时候。我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这段环境描写真是精彩,这段环境描写越是喜庆,就越能反衬出祥林嫂的悲剧人生是何等的摧肝断肠!虚假欢腾的热闹祝福,掩藏了多少凄凉冷漠。旧历年底的祝福中,祥林嫂就像是冷漠残酷的社会献给上天祖宗的一份牲礼!
这种“以喜写悲”的高超手法,其功底之深,已足可媲美《红楼梦》的高潮——“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薛宝钗出闺成大礼”。在《红楼梦》的这一章节中,薛宝钗出闺嫁给了贾宝玉,贾薛两家成就了一桩天大的喜事。林黛玉却因自己对贾宝玉的一片痴情终无着落而伤心逝世!于是,在偌大的贾府中,一边在办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喜事,一边在办林黛玉的丧事。也不知道对贾府来说,这一天是喜还是悲。总之,在那桩天大喜事的衬托之下,林黛玉个人命运之悲,是更令人动情了。
回到本文的主题,我们来分析一下:小说《祝福》的最后一段在内容方面有什么作用呢?
很明显,这一段已经是最后一段了,而交代背景一般是文章的第一段干的事,所以这一段并没有交代背景的作用。然后,主要的人物——祥林嫂已经在前文中刻画完毕了,所以,这一点也没有突出人物形象的作用。最后一段当然也没有推动情节的作用啦,因为后面已经没有情节了嘛……综上所述,这最后一段环境描写的作用是——用祝福的热闹繁忙来反衬祥林嫂的悲剧命运,深化了小说的主旨。
以上所讲的,是句段在内容方面的作用。那句段在结构方面的作用又该如何来分析呢?那就要看这一句段处在文章的哪个位置了。
很显然,处在文章的开头、中间和结尾的句段,其在结构层面的作用肯定是不一样的。比方说,我写文章,就常常在开头的时候扯一扯淡,因为这样往往能吸引着你们往下看。我如果在一开头就说一些很学术性的东西,那这文章估计是没人会看的了。所以,处在文章开头位置的句段,其在结构方面的作用一般有:开篇点题、引出下文、总领全文、设置悬念以及为下文的情节发展做铺垫。
而文章写到中间的时候,尤其是在刚写完了一部分内容,接着要写另一部分内容时,往往就要用到“承上启下”的过渡句了。
比方说,在本文中,上面我写到的“以上所讲的,是句段在内容方面的作用。那句段在结构方面的作用又该如何来分析呢”一句,就起到了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所以,处在文章中间位置的句子,其在结构方面的作用往往有:照应文题、照应前文、承上启下、为下文埋下伏笔以及为下文做铺垫。
最后,就是出现于文章结尾部分的句段了。结尾部分的句段,其作用往往有:总结全文、照应开头、照应文题。
还是拿刚刚鲁迅的那篇小说《祝福》来作个例子,《祝福》的开头段,也有一段环境描写,这段环境描写是这么写的: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
稍加观察,我们就会发现:开头段的环境描写与结尾段的环境描写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所以,《祝福》一文的结尾段,在结构方面的作用有:照应开头,使文章首尾呼应,在结构上更加完善。
以上所有内容,讲的就是文章句段的作用。总结一下,文章句段在内容方面的作用,就看它是否交代了环境、是否突显了人物品质、是否推动了情节以及是否深化了主旨。而文章句段在结构方面的作用,就看它的位置,在开头,它的作用可能有:开篇点题、引出下文、总领全文、设置悬念以及为下文的情节发展做铺垫;在中间,它的作用可能有:照应文题、照应前文、承上启下、为下文埋下伏笔以及为下文做铺垫;在结尾,它的作用可能有:总结全文、照应开头、照应文题。当然,还是回到我一直强调的那句话——阅读是写作的铺垫。你在写作时,也可以扪心自问:自己笔下的每一个句子是否都有其相应的作用?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你笔下的有些句子可能并没有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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