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初见惊鸿一瞥,或许我们都能仗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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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微亮,挂在天边的明月都没有完全消去,张嬷嬷就急急忙忙的冲进了乔安邦的房间,门口的侦察兵都没能拦住她,只见她哭丧着脸,在乔安帮的屋内大声嚷嚷,只为了装病的乔沫欣能够见到她的如意郎君刘士臻。
乔安邦从内屋悠悠的走了出来,身上披了件貂皮大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张嬷嬷,就他家女儿心里的小九九朝九被他揭穿了,竟然还死性不改。
张嬷嬷急的都要哭出来了,乔安邦还是不理会她,硬生生的将她赶了出去。既然是生病了,那就去找大夫,找她这个爹那倒真是无能为力。
乔安邦此时正在为军区物资发愁,无奈招他烦的事情层出不穷,自己女儿就是一个,看摸样长得倒是机灵,不知怎的就看上刘士臻那个不入流的角色,简直是丢脸。
顾如风是城北安南大药房的掌柜,医术高明,是滇城远近驰名的小中医,那家里屯的药材自是上万,他的到来无疑是给乔安邦雪中送炭。
乔安邦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眼珠冒着金光,心想,这可是送上门的便宜买卖,不占别不占。
顾如风身着藏青色长袍,雪白的毛领将脖子围的严严实实,衬得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蛋更加苍白了,他缓缓走到乔安邦三步之远的地方定住,谦卑的弯下腰,双手作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尽显他温文儒雅的气质。
还未等乔安邦开口说物资的事情,顾如风已经提前开口了,条件颇丰,对乔安邦只收三文钱的利,并扬言雇佣劳力所需费用皆由自己承担,可把乔安邦高兴坏了,竟没有一丝怀疑。
乔安邦突然想到顾如风是个大夫,何不让他去瞧瞧自家女儿的病情,在给他女儿来个将计就计,离开乔府在外边呆上一段时间,自己好处理一些事情。
顾如风理清来龙去脉,欣然的接受了乔安邦交给自己的任务。
一
张嬷嬷听到这个消息急忙通报乔沫欣,此时的乔沫欣正悠哉的品尝新厨子的手艺,刚咬了一口桂花糕就被张嬷嬷着急忙慌的样子激的差点噎死。
乔沫欣也真是服了她那个爹爹,让她见一面刘士臻不就行了,每次都请来大夫为她看病,看什么病,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事还整的鸡飞狗跳。
不过,这戏还是要演。
她草草收拾一下杂乱的场面,一个箭步奔向她的床上,利落的盖好被子,平复一下焦躁的心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张嬷嬷来到门口迎接顾如风,满脸笑意,将事先准备好的青玉鼻烟壶塞到顾如风手中,以往他们就是这样贿赂来瞧病的大夫,简直是屡试不爽,不过今日怎么心慌慌的,莫非老了不中用了。
顾如风扫了一眼张嬷嬷塞到自己手中的小物件,无奈的摇摇头,这次就是金山银山也救不了你家小姐。
顾如风见到乔沫欣的那一刻心生感慨,自己这一行倒是没有白来,他的心跳从没有像此刻跳的那般欢快,他对乔沫欣的爱算是始于颜值,倒是不知乔安邦那粗鲁汉子是娶了如何貌美的娘子才将乔沫欣生的如此可人。
他将乔沫欣的手腕放到布垫上,右手手指附在上面,片刻笑容在他脸上绽开,想到乔安邦交代的话,他又连连摇头,接二连三的叹气。
张嬷嬷看他模样不像是装的,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夫,我家小姐没事吧!”
顾如风看着她撇了撇嘴,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命不久矣!”
“咳咳咳!”闭着眼睛的乔沫欣受了刺激,那块桂花糕好似又卡到喉咙眼了。
顾如风‘噗嗤’笑出了声,还真是藏不住事,倏尔他又正了正色,“还好发现的及时,有救。”
“那就好,那就好!”张嬷嬷附和连连,
“只是……”顾如风又将张嬷嬷的心悬了起来。
“只是怎么了?”
顾如风盯着乔沫欣握紧的拳头,笑意在脸上更加肆意了。
“需要静养。”
“静养?如何静养?”
顾如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转而粲然一笑,“这院子恐怕是不能呆了,必须换个地方!”
“这……”张嬷嬷不定主意,毕竟乔沫欣呆在乔府才能有机会见到刘士臻,若是离开那岂不是很难见上一面。
“有疑虑?有什么比你家小姐的性命重要吗?”
张嬷嬷将顾如风推到一边,自己往乔沫欣脸前凑去,用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姐,你说怎么办吧!”
乔沫欣继续闭着眼睛,嘴唇轻轻蠕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还真相信他的啊!不换!”
“哎呦,那嬷嬷还真是老糊涂了,我瞧他长得一本正经,也不会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呐!白瞎我送他的鼻烟壶。”张嬷嬷听了乔沫欣的话茅塞顿开,一脸鄙夷的扫了一眼顾如风。
“既然你做不了你家小姐的主,在下只好去询问司令了。”顾如风清了清嗓子,沉声言道。
“去吧去吧,我家司令才舍不得把自家闺女放外处养呢?”张嬷嬷向顾如风扬了扬手 ,一副再见不送的模样。
顾如风低声轻笑,无可奈何的走了出去。
听没了声响,乔沫欣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爹爹请的什么大夫,怕不是庸医,这是把我照死里说呀!”
“小姐消气,还算那人识抬举,走的早,不然让司令一枪崩了他。”
这两人全然忘了顾如风离去是为了什么,当天晚上,乔沫欣便见识到了他爹爹乔安邦的厉害。
二
乔府大门,围了满满的人,光老爷车都停了三辆,红色的灯笼挂在门檐上,照的满院通明,这阵仗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乔安邦今天晚上要娶老婆呢?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女儿,你就这样把我往外推。”乔沫欣双手被绳子绑在背后,两个肩膀还被下人压着,想扭个头同乔安邦争执都不方便。
“就因为你是我亲生女儿才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乔安邦话音一落,上手一巴掌就落在了乔沫欣的头上,一使劲就把乔沫欣摁到车后座。
“爹!爹!”乔安邦不理会她,全当她的话是空气,头也不回的往府里走去。
乔府的大门也在乔沫欣的注视下缓缓关闭。
坐在副驾驶的顾如风看着她憋屈的模样,低声发笑。
乔沫欣此时终于注意到身前的人,经过万般挣扎终于坐了起来,“原来是你搞的鬼,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在下只是听从司令吩咐来帮小姐看病。”
“看病,我有什么病,我看你就是个庸医,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让我爹爹听信于你。”
“看来小姐对我的成见不小啊!”
“呵呵,懒得理你。”
“这些日子就委屈小姐在我家里住着了,我家虽没乔府宽敞但也算得上宁静,对小姐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
乔沫欣圆嘟嘟的小嘴撅的高高的,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满面愁容,心中感叹道:怕是再也见不到刘副官了。
车子径直开进了顾府后院,顾如风打开车门将乔沫欣抱了出来,乔沫欣脚刚落地就远离了顾如风的身子,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都到地方了,能不能给我解开呀!”乔沫欣用嫌弃的眼光扫了扫站在一旁的下人。
仆人瞧了一眼顾如风,处于一种懵逼状态,正准备去给乔沫欣松绑,却被顾如风拦住了,顾如风淡淡一笑,“我来。”
“哦。”仆人点点头又退到了一边。
顾如风走到乔沫欣背后,手指当碰到绳子乔沫欣就哇哇直叫,“轻点,一个大男人就不能温柔点啊!”
顾如风扶额,他还没开始解呢,这敏感度也太强了吧!
松绑的过程实在艰难,乔沫欣几乎从头嘟囔到了结尾,生生的让顾如风感到了挫败感。
顾如风领着乔沫欣前往她的住处,没成想在路上竟遇见顾如风远方表妹,这表妹硬是拦住乔沫欣,左瞧瞧,右看看,最后撇了撇嘴,一嘴的酸味,“我以为乔家小姐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乔沫欣白了表妹一眼,心里明白这世道表哥和表妹的感情世界最精彩了,怕是这位表妹拿自己当了情敌,但妹子可是想多了,我心早有所属,怕不是你那表哥就能占据的。
“小曼,三更半夜的到处溜达也不怕丢了你大家闺秀的颜面。”顾如风说话温声细语却是字字珠玑。
“表哥你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说我,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乔小姐不是外人。”
乔沫欣与小曼双双愣住,不是外人,是内人?
一大早顾如风就将乔沫欣喊了起来,拉着她去了滇城码头,说是能见到刘士臻。
乔沫欣来了码头像是撒了欢的娃娃,四处蹦跶,但那双眼睛却灰溜溜的观察着,纵使望眼欲穿也没找到那人的身影。
“你骗我!”她拉着顾如风的手臂,咬牙切齿,模样凶狠。
顾如风料到她会这么问,已经做好了应付的准备,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挑,默然的说道:“昨日听说刘副官已经被放出来了,今日是运输物资的大日子,他不应该不出现啊!”
话罢,他对远处的一行人使了个眼色,交谈声悄然而起。
“听说了吗?那刘士臻被乔司令一枪给毙了,连尸体都扔到后山喂狼了。”
“这么惨啊!就知道和千金大小姐走近了没什么好处,看,连命都搭进去了。”
“可不是吗!可惜了,刘士臻多好的一个人啊!”
听闻这些,乔沫欣的腿脚便像灌入了银铅,寸步不能移,她的父亲怎么能这么残忍,就这样将他给杀了,可她不是已经答应搬出来了吗?怎么还会是这样!
顾如风挽着伤心欲绝的乔沫欣,只能默不做声。
三
远处传来骚动,乔安邦一帮人马已经缓缓而来,顾如风看了一眼眼角还挂着泪珠的乔沫欣微微一笑,来的正好。
未待乔安邦下马,顾如风就迎了上去,躬身作揖,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少,“司令这风尘仆仆的有什么急事?”
“例行检查,毕竟是上千万的物资,不能轻视了。”
“对对,谨慎点好。”顾如风接连说道。
乔安邦只是瞄了一眼乔沫欣,没打算上前问话,领着士兵准备往岸边走去。
顾如风快步走到乔沫欣面前,轻声问道:“司令来了,小姐不去问声好。”
乔沫欣闻声望去,看到乔安邦满面春光,轻蔑一笑,内心怒火难平,便气冲冲的来到他面前,直呼乔安邦的名号,让乔安邦当着众人的面硬是下不了台面,这家里事本就够丢人的了,如今还闹到外面来了。
乔安邦一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瞬间没有查货的心情了,气呼呼的转身离去,走之前怒冲冲的瞪了几眼乔沫欣。
看着乔安邦离去的身影顾如风长呼了一口气,急忙跑到乔沫欣身边搂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耳边听着乔沫欣传来的呢喃,“这下,我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呢!乔司令也只是在气头上。”顾如风轻轻的拍了拍乔沫欣的肩,以示安慰,内心却是百般折磨,他利用了乔沫欣,但实是无奈之举。
乔沫欣回到顾府安心养了几日,心情逐渐好转,不再是阴沉着脸。
“乔小姐留洋都学了些什么,能不能说给我听听。”顾如风坐在乔沫欣身旁,为她亲手剥荔枝。
乔沫欣接过顾如风递过来的荔枝肉,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送,说话都说的不流利,“嗯……遛马、打枪、弹钢琴。”
“那…..”顾如风嗓音渐起,乔沫欣以为他会带着自己遛马、打枪之类的,于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顾如风对着乔沫欣粲然一笑,“我们改天去听戏。”
“噗!”失望至极,顾如风许久的心血就这样被她毫无形象的喷了出来。
顾如风一脸无奈,重新剥了一个荔枝送到乔沫欣嘴边,“我只能带你去听戏。”
“那好吧!”乔沫欣用手帕擦了擦嘴,张嘴含住顾如风送到嘴边的荔枝肉,但那柔软的嘴唇毫无预料的碰到了顾如风温热的指尖,两人皆是一愣,脸上绯红一片。
顾如风瞧了一眼低眉若有所思的乔沫欣微微一笑,这种场面不由得让他想起杜牧的那句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只是顾如风不愿做唐玄宗,也不愿乔沫欣是杨玉环,他只想与她生在没有战争的时代,做一对简简单单的乡野村夫。
清平院的黄梅戏是滇城屈指可数的好戏,请的角都只响当当的人物,滇城的百姓都说听他们唱戏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乔沫欣为了陪顾如风听场戏倒是把自己捯饬的利利亮亮的,素雅的妆容,让人瞧了秀色可餐。
房门打开时,顾如风已经等候多时,正仰头望着天上来回盘旋的候鸟。
“咳!”乔沫欣有些扭捏,到没像往日那般直呼顾如风的姓名。
顾如风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被乔沫欣的模样惊艳到,嘴巴微微张着,刚才想说出口的话纷纷忘到脑后。
“你傻了!还不快走!”乔沫欣推了推愣住的顾如风,想极力掩饰的笑尽数展现在她的脸上。
顾如风抿着笑,眼睛微弯,脚步却飞快,生怕跟上来的乔沫欣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哦,走吧。”
四
他们的位置是在二楼的雅间,楼下的一切场景全部都能收入眼中,台上上演的是著名的爱情故事《天仙配》。
顾如风将剥好的花生放入乔沫欣的手中,看着她悠闲自得的将每一粒花生放入口中,然后淡淡一笑,低头继续剥着。
“我发现你挺好的。”乔沫欣悠悠的说道,“除了是个庸医以外。”
顾如风蓦然一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在你眼里我真的是个庸医?”
“当然。”乔沫欣拿过顾如风手里剥好的花生放入口中,俏皮一笑,“因为我从没见你去医治任何一个病人。”
顾如风闻声说道,“那是因为我要先把你的病治好啊!”
“那我得了什么病。”乔沫欣眨巴着眼睛望着顾如风。
“一个人人都会犯的病。”顾如风沉声说道,脸上流露着苦涩的笑,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如何不叫病。
乔沫欣咯咯直笑,指着顾如风说:“这么说你也得了这种病。”
“嗯。”顾如风看着她,默默地点头,“而且病入膏肓。”
“那你怎么治你自己的病?”
顾如风叹了一口气,手掌轻轻抚摸着乔沫欣的秀发,眼中尽是爱意,你就是药啊!他心中说道。
“你是不是也需要离开家,像我一样。”乔沫欣来了兴致,话匣子彻底关不住了。
“不用,我哪里都不用去。”顾如风淡声回道。
其实,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养病的最佳场所,只要有你在身边,什么病都会好。
“那多不公平啊,我就需要离开家治病,你为什么不用啊!”
“因为我是大夫啊!”
“哦!”聊着,聊着话题又转了回来,“但你是个庸医啊!”
……孺子不可教也,顾如风感觉头顶上的乌鸦越来越多了。
运送货物的士兵回来了,但是没有回来完,只回来了一个,身上还负着伤。乔安邦知道后火急火燎的就带着士兵冲进了顾府,誓要找出顾如风将他碎尸万段。
“司令整这么大阵仗可是来接乔小姐的?”顾如风面不改色,仍是笑脸盈盈。
乔安邦从腰间拔出手枪,顶着顾如风的眉心,“事到如今,你还想再装下去不成。”
“司令说些什么,晚辈实在搞不明白。”顾如风低眉看了一眼顶在自己眉心的枪,轻声笑了说来。
“那好,我问你,那批物资怎么会出现枪支弹药,而且还被共党半路夺了去。”
“这……晚辈也不知情,这物资经了那么多人的手,我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啊!而且被共党夺了也不能怪晚辈,押货的可都是司令的人啊!”
乔安邦仔细想想,顾如风说的实在是有道理,押货的人是自己派去的,怪就怪自己没有想全面,着了人家的道。
顾如风见乔安邦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了,伸出右手将顶着自己的枪缓缓挪开,“司令可要看清情况啊!不能因为一些人的话就断送了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啊!”
乔安邦尴尬的笑笑,只是这顾府也闯了闹了,空手回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瞥见站在顾如风身后的乔沫欣,厉声喝道:“沫欣,给我回去。”
乔沫欣白了他一眼,紧紧的拉住顾如风的衣袖,“不回!”
“把小姐给我带回去。”乔安邦没有多大的耐心,双手一挥,士兵们蜂拥而上,一帮糙老爷们自然不会轻手轻脚,抓的乔沫欣哇哇直叫。
“哎!别别!”顾如风上前拉开架着乔沫欣胳膊的手,谦和的看着那群士兵,转身又对乔安邦说道:“司令有话好好说嘛!小姐只是吃软不吃硬。”
乔沫欣听了他的话,瞠目盯着他的眼睛,“谁吃软不吃硬啊!”
“听话,改天我去看你。”顾如风摸摸她的额头,浅声说道。
乔沫欣盯着他默不做声,好久终于有了反应,“那你一定要来啊,我等你。”
顾如风点点头。
五
百无聊赖的乔沫欣正坐在窗前望着含苞待放的腊梅看的入神,被扯着嗓子大喊的张嬷嬷叫了回来,原来是顾如风来乔府看望乔沫欣了。
乔沫欣脸上一喜,朝院子里奔去,看着前方一抹藏青色正向自己缓缓移来。
“乔小姐,多日不见甚是想念。”顾如风走到乔沫欣面前微微一笑。
乔沫欣低下头,甚是娇羞,“我也是。”
“我给小姐准备了一份礼物。”
“快让我瞧瞧。”乔沫欣上前揽住顾如风的肩,顾如风微微一愣。
顾如风从衣袖里掏出一方红巾,红巾被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待红巾抻开一个亮晶晶的白玉指环出现在乔沫欣面前,中间点缀的是她喜欢的海棠花。
乔沫欣从顾如风手中接过指环,仔细的观看着,“好漂亮。”
“喜欢就行。”
“你能帮我戴上吗?”乔沫欣将右手伸在他面前。
顾如风望着眼前五根洁白细长的手指有些难以抉择,“那一只?”
“这个,这个。”乔沫欣指了指她的无名指,满心期待。
“正好。”指环不大不小正好戴到乔沫欣的手指上。
顾如风为乔沫欣带上了戒指,乔沫欣自那以后就时常盯着自己的手来回观望,越看越是欣喜。
她嘴中日日叨念着顾如风,她以为顾如风懂得戒指的寓意,却没成想张嬷嬷的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她自己是留洋回来的,自是对戒指的寓意了无指掌,可她却忘了顾如风从未踏出过国门又怎会知道这些,若是他听人讲过,那当时为自己戴上是又为何问上一句,她倒是希望顾如风是真的不懂,这样还倒不太令人失望,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顾如风收到信时,神情有些慌张,将信放到衣袖里,左右观看了周围的情况,将房门紧紧的关上,没过多久,房门再次打开,里面传来灰烬的味道,顾如风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差下人为自己驾车,去的方向是乔府。
乔安邦终究对他起了疑心,话语中尽是防范之意,他用陈家坡数千名同志的性命作为交换,终于得到了乔安邦再次信任。
乔安邦在共产党的内部安排的有眼线,只是这眼线做事非常谨慎,根本没有任何线索能将他挖出来,还好乔安邦手下与眼线联络的人死了,乔安邦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顾如风就在这时乘虚而入,成功的打入他们内部。
山河破碎之时儿女私情自当抛之脑后,顾如风临走的时候正好经过乔沫欣的院子,四目相对,只是一瞬便匆匆移开了。
乔沫欣原以为他会做些停留,没成想他竟要如此决绝的离开。
“顾如风!”乔沫欣嗓子有些嘶哑,眼中充满氤氲,“我生病了,该怎么办?”
“找个大夫看看,然后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了。”顾如风回应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乔沫欣崩溃了,指着顾如风的项背撕声呐喊,“顾如风,你就是个庸医。”
对,他就是个庸医,治不了她的病也治不好自己的病。
六
陈家坡一行,气势浩荡,乔安邦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探探顾如风的忠心与否;二是将共党一举剿灭。理所当然,顾如风毕将一路跟随。
一个渺小的身影忽然闯入了顾如风的视线,他趁旁人不注意连忙把她从队伍里拉了出来,“你怎么来了,你爹知道吗?”
“你管我!”乔沫欣扯开了顾如风拉着她的手,固执的继续往前走,向重新回到队伍里。
顾如风挡在她的面前,“那里很危险,你不能去!”
“我的生死和你有关系吗?”乔沫欣注视着顾如风。
“有,我是大夫,我有权利救你。”
“大夫!你总是拿大夫做你的挡箭牌。”
顾如风无话可说,拉着乔沫欣往回赶。
乔沫欣见他不再言语,便开始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自己大家小姐的风范,“你爱我吗?”
顾如风蓦然的看着她,瞳孔在黑夜中逐渐变大,“什么?”
“你爱我吗?顾如风!”乔沫欣再次说出口。
顾如风摇了摇头,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乔沫欣哭了,“早该猜到的,我又何必再问呢?”
她用尽力气甩开顾如风奋力朝陈家坡的方向跑去。
“乔沫欣!”顾如风急忙去追,硬是把乔沫欣扑在地上她才停止动弹。
“可我爱你啊!”乔沫欣脱口而出,泪眼婆娑。
顾如风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温柔的将粘在她身上的灰尘掸去。
陈家坡就快到了,顾如风已经顾不了什么了,伸出手来用力往乔沫欣肩上一劈,本来走的好好的人瞬间软塌塌的贴在他胸前。
“对不起!”顾如风盯着闭上眼睛的乔沫欣默默地说道。
他将她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是间茅草屋,搭在山坡上,从门缝里能够看到几丝亮光,里面是顾如风信任的人。
那人是刘士臻,他也是共产党的一员,当初是顾如风买通了乔安邦手下的人,才保了他一条性命。
刘士臻对于乔沫欣的出现很是惊讶,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顾如风将她放在稻草铺的小床上,为她盖上薄薄的被子,轻声对刘士臻说道:“她偷偷跟着来的。”
刘士臻知道乔沫欣的性子,如今也没什么办法,“算了,就让她在这呆着吧。”
“嗯”顾如风呼了一口气,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到底谁是奸细。”刘士臻递给顾如风一杯热水,让他暖暖身子。
顾如风接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林立成,王政委的助手。”
“怎么会是他,他没认出你吧!”刘士臻有些震惊。
“没有,但是我现在是乔安邦的怀疑对象,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刘士臻开始沉默,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只要顾如风死了,乔安邦就不会怀疑了,可是他怎么忍心下手,那是他的战友啊!
“好好照顾她!”顾如风也不多做停留,短短交代一句就离开了。
顾如风回头望了一眼正在熟睡的乔沫欣,淡淡一笑,月光照耀在白玉指环上闪着亮光。
这样多好,有个爱你的人陪在你身边。
顾如风赶到陈家坡的时候,战火已经结束,遍地躺满了尸体,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天上忽然下起了漫天大雪,独自一人便白了头,意中人终成了雪中人。
远处传来马蹄声,枪声响彻整个陈家坡,藏青色的身影重重的倒在雪地里,鲜红的血随着雪花滴落在地上,慢慢浸染。
他微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山头,笑容开始在脸上绽开。
如果没有初见的惊鸿一瞥,或许我们还在各自的天涯流浪,今日我只能把我的心寄存在你那里,伴着你生,伴着你死。
其实,他曾听人说过,戒指戴在无名指象征的是爱情,但他明白,那是他唯一给不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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