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把下一个病人叫进来吧!”
“好的,陈医生。”我出门走向了手术等候室,一个个病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只能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主刀医生身上。
“你是林玲对吗?”我看着那位年迈的老奶奶轻声地问道,生怕吵到周围的人。她的病已经重到无法发出了声音,只能微微点点头,眼角泛着淡淡的泪光。每一位上了年纪的人,都像是眯着眼睛。
我核对完她的个人信息,将他推向手术室。这是市里的一家大医院,整的一层都是一个个手术室。初来几次不知道在走廊上迷了几次路,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显得也格外冷清。
“阿婆,没事的,您放心,您的病会好起来的。做完手术,要不了几天就能回家去了。”她没有理我,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盐水瓶——和她时时刻刻相伴的东西。她的肚子鼓得特别的大,在她瘦小的身躯的衬托下就像是一个产妇。看着这病情,我也只能这么安慰她,虽然我只是一个手术室的麻醉师,但我多么希望每个人都能被治愈,可总是事与愿违。
“陈医生,37号病人林玲。”
“林玲,71岁,肠梗阻,下午三点开始手术...准备器具。”陈医生走向洗手台。作为一个麻醉医生,我时时刻刻都盯着仪器,生怕死神把病人夺走。我只能最大程度地减轻病人的痛苦,无论他走向康复或者死亡。
护士们给医生套上绿色的手术服,陈医生伸张的双臂,宛如一副战士披上铠甲的模样,脸上摆出自信而又严肃的神情。
老人时不时发出几声呻吟。
“小徐,先在手臂上扎个空头针。”
“好的。”通常来说,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并非难事,可是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老人,她的手腕干瘪又发黄,还有许许多多的斑纹,我心里还是没底。
由于年龄的原因,她手腕的静脉已经变得很细,我不得不扎向更深处的动脉,而这并非一件易事。我连续扎了三回,还是没有成功,血不停的从针孔往外流,老人没有任何反应。
“慢点,看准了再下手。”已有20年临床经验的陈医生见惯了这样的病人。
“好了,陈医生。”
“准备麻醉。”
我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缓缓推入麻醉剂。没过多久,老人就昏睡过去。本来就不强的呼吸声变得更加微弱了。
陈医生脱下老人的裤子,拉起上衣“你们看她的会阴部,已经开始溃烂了,不知道在床上躺多久了。”
“估计起码两个月以上吧。”在场的护士都反射性地捂上了嘴巴。
陈医生在老人身上依次铺完手术无菌布,只露出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这么一看,像极了一个皮球。
“嘶嘶…”高频电刀划开了老人的皮肤,露出金灿灿的脂肪,空气下弥漫着烧焦的羽毛味。接下来划开脂肪、肌肉。破开的瞬间,肠子猛的跳了出来,肚子这么大不是没有原因的。
鲜红的肠子铺在无菌布上,像是注满了水的管子。陈医生寻找着切入口,老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拿一条塑料管来。”
“粗的还是细的?”
“细的吧。”
陈医生慢慢将结肠划开一个口子,里面漏出积蓄已久的排泄物。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手术室,陈医生连忙用吸枪尽可能地吸走...
“陈医生,这次手术作用大吗?”
“呵,进来之前家属和我说,给老人留口气就行了。这样一次大手术,起码要恢复几个月,很有可能挺不过来了。”陈医生的语气显得很冷漠。
“到了这个年纪还要受这罪,哎。”护士们摇摇头。
“作子女的也怕旁人说闲话,有病不医,不孝。可他们哪里知道这种手术还不如不做呢。”陈医生把罐子放入体内,将排泄物导出。
“估计那些子女们只盼着她出去,交代一下后事,她真是可怜啊。”护士们继续轻声讨论着,而陈医生没有再说话,低着头默默地缝合着那巨大的创口。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看着她无助地样子我无可奈何。很多时候医生看着是在帮助病人,但是只有医生自己知道那到底有没有作用。有些治疗根本是多余的,因为医生也是普通人,也不是万能的。
手术结束后,我把她推回到原来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她醒来。
“我想看看我的儿子...”老人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我凑在她耳旁才勉强听清楚。
“阿婆,你醒了呀,手术非常成功!”我将她转去了住院部,就再也没见过。
后来,听住院部的人说一个星期后就去世了。家属们非常感谢陈医生,怎么说都要送礼,陈医生都强颜欢笑地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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