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已经二十多年了,有些事却无法忘记,就像深植于骨子里的那种。我是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小时候的种种经历,有时静下心来,就会浮现于眼前。到了快要知天命的年纪,一切也就慢慢释怀了。
今天所说的,就是农村经常听到的一种声音,那就是“盼你穷,怕你富”。小时候家里穷,亲戚间的走动也是很少,勉强走动着的,也是把你瞧不起的那种。过节了一包糖豆,还是放在门槛下面的,连是谁送的都不知道。可是,父母心里却是一清二楚,只是有苦难言,不在我们孩子面前言语罢了。正如古人所言的穷在街头没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于是乎,幼小的心灵中,便有了要做一个富人的梦。
我所经历的至暗时刻,就是上学的那几年。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也算是较早懂事,也是一个有梦的人。穷人家的孩子,只有好好把书读,才能改变目前的现状。因此,我通过自己的努力,上天也眷恋,读书一直也很好。初中升高中,上下俩个村子八个孩子,就我一个考上了高中,在当时来讲,也是算相当不错了。因为家庭的原因,中考完后我就出去打工赚学费了。
快要到了开学的时间,我就回了家。辛苦打工挣了不到三百块,晒得黢黑。当时高中学费四百五十,离学费还差一百多。没有办法,父亲的意思将家里养的奶羊卖掉,可它是我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父母身体也不好。只能想办法借钱,这时候那种经常见得现象就来了,“让娃早点去挣钱,还是个男娃,将来还要娶媳妇呢,你们俩公婆有弄不来,让他读那么多书能干啥。还想借钱,谁会借给你们啊?”听着话语,顿时无语。我都快有点忍不住了,想怼他:“你不借就算了,哪来的那么多的风凉话”,可是话到嘴边我硬是吞了下去,因为我还小,大人的事情还轮不到我来发言。可我那股子不服输的尽头更强烈了。
父亲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几乎跑遍了整个村子,好不容易借到一百多块钱,总算是保住了我们家的口粮—那只奶羊。我也开启了自己的高中生活,一边上学,遇到假期就打工。农村孩子,也没有那么高大上的工作。卖过冰棍、卖过糖葫芦、修过引黄渠,在班主任的介绍下,我还在一个暑假卖过长途汽车票。所有这些经历,让我内心变得更强大,对自己的梦想更坚持了。感觉自己就像个弹簧,生活对我越苦,我就变得越强大,随时都会有弹起的那一刻。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已是高三。因为我读的是镇上的高中,教学质量相对较弱。高考时我考了班级第二,还被评为省级三好学生,加分三十分,总分585分的成绩名落孙山了。想起来也挺惨,我们一个班级五十多名学生,竟然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甚至连大专线都没有过。这时候,那个声音又来了。“说你们还不听,看现在的情况。要是打工的话,这几年都挣了不少钱了吧,还是算了吧,别再勉强了,没用的!”听到这样的话语,我跟父亲说到,我要复读,一定要复读。我一定能考上大学的,父亲无言。
在自己的一再坚持下,暑假出去打工赚了点钱补贴家用。虽然没有考上大学,可是因为高考成绩还不错。原来的班主任通过别人告诉我,只要愿意复读,可以不交学费和住宿费。这是当时学校的政策,免费招收补习生,提高学校来年的升学率。我就又再次踏进了学校的大门,开始了复读的学习生活,准备迎接来年的高考。
在经历了一年的复读,再战高考。终于我考了627分的成绩,考进了省会的一所211大学。在我们一家还沉浸在快乐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就他们家那么穷,考上了估计也没钱供,上不起大学。”瞬间就将我们家欢愉的心情,给浇的拔凉拔凉。确实学费不再是一点钱,几千块的钱哪里来?看到满面愁容,一筹莫展的父亲,我也是无言以对,父子俩个耷拉了脑袋在家里一个下午。
我那股子不服输的尽头又上来了,好不容易考上的我,绝不能放弃。为此,我来到三叔家,钻到奶奶的屋子里,看那些贴在墙上的报纸,执着的想在上面寻找解决的问题的方法。奶奶看到我在房子呆着不出去,一直盯着报纸看,就笑着问到“你看那报纸干啥呢,难道上面有好东西?”当年正是1998年7月份,长江发生特大洪灾,举国上下在积极投入救灾中。看到那些大企业家捐款救灾,心里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求助于别人,那些有善心的爱心人士,可转念又一想,这能行吗?没有人给出主意,只能自己想办法的我,决定破釜沉舟一试。
最终向父亲说了我的想法,没有办法的老父亲,只能由着我去做。最终我给当时我们县长写了一封信,说明了我们的家庭情况,父亲身体不好,没有挣钱的能力,母亲身患重病,无法医治,家里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我通过自己努力,考上了211大学,恳请政府能够给予资助的信。也许是我的执着感动了县长叔叔,在等了一个星期后,接到了来自县政府办公室的电话,核实情况。得到了政府资助当年的学费,我如愿以偿可以上大学了,除了感恩资助,无以言表的幸福感涌上了心头。这时候那个声音又再次出现“解决了这次,下次的还不知道在哪,能不能学好还是个问题?”父亲告诉我:“娃呀,脚下的路靠自己走,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是你不能辜负政府的资助,做人要懂得感恩。”我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你和别人不一样,这个大学上的有多么不容易,你要走出去,一定要走出去。改变目前的家庭,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县长叔叔的扶持。”
最后的我,用自己的行动做了证明。大二取得奖学金、免了一年学费。毕业时专业课成绩班级第五,利用大学期间的勤工俭学,基本上再也没有问家里要一分钱,还偶尔会给家里寄些钱,直至大学毕业。而且在大二时我结识了一个国际友人,带他回到我的老家,牵线搭桥给母校捐款三万元。不算多大成就,可我也问心无愧。父亲的教诲时时在耳边响起。
这一路走来,感恩一直有着亲人的陪伴,更有那个的声音。虽然它是听着那么的刺耳,我却也越挫越勇,直到之后的参加工作,对于类似的不和谐的声音,我也能自然的接受,时刻的调整自己,坚决踏实的前进。生活不只有糖,还有苦痛和打击。正确审视和对待,你会做的更好,走的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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