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货老王

作者: 水绘江南 | 来源:发表于2022-07-21 05:40 被阅读0次

        旧货老王,是我保存在手机的一个称呼,即收购旧货的老王。

        老王是安徽人,具体安徽哪里的我不记得了。他和另外一个汉子经常到我们小区里来收购旧货,因为第一我将旧货卖给了他,所以后来就一直只和他交易了。

        记得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小区里遇到老王,而家中的旧货却越积越多了。后来发现一位壮年妇女也在小区里收旧货,多少次想卖给她但都忍住了。不过转念一想,不必拘泥了,男女应该平等,所以在后来的某一次我喊住了她。和她交谈中我说起此前一直将旧货卖给老王,不想她听了之后道:“老王就是我老公呢”。闹了半天即便是旧货也没有流向外人田呢。“那么怎么最近没见老王呢?”我问道。“他身体不好,生病了,左手受了点伤”。

        他们的生活每日里都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进出小区收购旧货,勿论寒暑。冬天虽然冷,但我见他们都戴着厚厚的面纱手套,给人以脏兮兮的感觉的(事实上也没有必要很干净,不然显得太暴殄天物)。夏天则尤其艰难,多少回傍晚时分,太阳已经下山,我还常常可以看到他们在不很明亮的刚刚亮起的小区路灯下方分捡归类旧货,这也正是蚊虫最为猖獗的时刻,只见老王不时甩动肩头的白天用来擦汗的毛巾驱赶蚊子,手头的活儿一点没有停下来。

        老王价格很公道,所以小区里找他卖旧货的人很多,很多次虽然想找他,却发现他的那辆人力三轮车已经叠得一座小山似的,再也装不下一点东西了,只能和他相约:“下次吧“。结果下次遇见,却往往还是遭遇同样的一幕场景。

        前几年身子骨硬朗的时候,老王常常带着他的几个硕大无比的蛇皮袋跟着我爬到最高层(我的房子没有电梯的),然后和我一起在楼梯口将东西归整之后,把袋子往自己背上一顶,就下楼梯去了。今年好几次,他一看我就说:“你上去吧,我身体不行了,上不去了”。于是他便挑出一两只稍微结实点的袋子给我,同时关照:“不能在地上拖呀,袋子吃不消的,我就这么几个袋子了”。

        一次我卖饮料瓶和报纸,他依例给了我一只袋子,也同样地重复了一遍关于使用袋子的注意事项。我先整理好饮料瓶并按照他所吩咐的那样,提着袋子悬空于地面上面十公分左右,把饮料瓶先运送到了楼下他们的三轮车旁。倒掉袋子之后,我二次上楼整理报纸(其实中间也夹着很多的广告纸),正如大家所知道的一样,纸张都很重,所以随后我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完全保证袋子悬空了。但想起这袋子总是老王的家当之一,所以来到一楼的时候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努力使其悬空起来,不至于残酷到令主人亲眼目睹其备受虐待,寻求一丝心灵的慰藉吧。

        来到三轮车边,先前所倾倒出来的饮料瓶依然原封不动地散落在地。

        “怎么没有先清理起来呀?”我有些诧异。

        “那不成,需要等你下来的”老王答道。

        随即他对饮料瓶进行了统计核算:3块5毛。

        接下来开始称量报纸重量,“里面都是报纸?”老王问。

        “恩”我含糊其辞地应道,因为老王告诉我过普通废纸的价格远比废旧报纸的价格低不少。

        “12块!一共15块5”老王的声音令我忐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就15块吧”我建议道,或许是因为心中残留的一丝愧疚?

        “不成!”老王坚定地拒绝道。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一次提议“就15块吧”

        “不成!”老再次坚定地拒绝道,眉宇间显见出生气的神情来。

        我不再坚持,老王用他那只受过伤的左手从右手的一叠皱得翘起边角的人民币中间抽出一张十元出来:  “来,这一张新一些”。

        接过钞票,我觉得自己就是鲁迅笔下《一件小事》里的车夫了,低着头,很快回到了家,彷佛害怕藏在旗袍下面的“小”被老王揪住,别人发觉。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但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平视老王,总以为必须仰视才见。

    2011-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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