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栀子花盛放的时候了,特别喜欢这香味,摘了几朵养在花瓶中,满屋子的香气,熟悉的味道!时间一年年过得真是快,泄了闸的水似的一路狂奔。小时候每到这样的时节,总被母亲拉着去水田插秧,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可是总清晰的印在脑海里。
我们村里良田千亩,一望无际的都是平地,水系发达,想必先人是故意选了临河的这块宝地吧,这河便是滁河,一条小有名气入江的河。这得天独厚的广阔土地,种植水稻自然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儿时科技落后,远不能和现在相提并论,恐怕现在的孩子都没有机会看到那时的情景了。我8岁以前,还是靠水牛来耕田耙地的,每到这个时候外出务工的男人们就都回家来帮忙了,平日里聚少离多的小夫妻、年纪大的长辈、年幼的孩子们,都是盼着这个日子呢。
我的父亲也是那些归家的男人,他负责耕田、放水、耙地,在插秧前有一套老祖先传下来的流程。收割完小麦的田,先要用犁翻一下土,这犁前端套在水牛的脖子上,后端由人把持着,控制方向来着,这不但要技术也要要力气,所以几乎都是男人们才有资格干。
我观察着犁田人的动作,师从一人似的,如出一辙。父亲左手稳住犁尾同时抓住牛鼻子上的一根绳,右手拿着鞭子。父亲经验丰富,犁出的地又直又快。这些犁完的田,露出土地的黄来,麦苗残根都被埋在了下面,经过几天的阳光暴晒,翻出的黄土出现好多裂纹,这时便可以放水了。都是整个村子集中放水的,大家总是私心很重的,只关注自己的几亩地,因为担心水供给不足,要等第二次放水,耽误了返城务工的工时,所以大清早的就都扛着铁锹出来查看。父亲常常在我们起床时已经巡查完所有的田,回来吃早饭了。
放完水后浸泡天把两天,就可以耙了,照样是耙的前端套在牛脖子上,人站在耙上,左手牵着牛鼻子上的绳,右手抡起鞭子,威风凛凛的样子。那时讨厌人拿着鞭子对牛,母亲说有时候牛不那么守规矩,要给它点颜色看看,还有的时候牛累了,走不动了直接钉在那里了,这时候得狠狠的抽一下。我总是很心疼那些劳作的水牛,人们只是喂了一些干枯的稻草,可是它们带给我们的却是很多很多。我乐于做的就是给我们家的水牛喂一篮我自己挑来的青草。
原本清澈的、浅浅的一湾水,在耙的磨蹭下,全浑浊了,大块的土疙瘩也变得细腻柔软了。像是一大块牛奶榛子巧克力,丝滑的褐色掺着点米黄,米黄便是漂浮在水面的麦苗的残根。这样打比方,你能想像得到那田地的样貌了。
在父亲耙田的时候,我和母亲、妹妹、弟弟已经拔了很多的秧苗,母亲担着这些秧苗去那片耙好的地里,我们姊妹三人赤脚跟在后面,每人手里拽着两把秧苗。到了目的地后,先是把所有的秧苗抛到田里,尽量分散着放。然后拉线,一人在田埂前端,一人在后端,两人同时用力,拉紧绳子,把绳子上的棒头插到田埂上,这样每趟插的秧苗数就确定好了。
刚学插秧的那会,总是被母亲甩在身后老大一截,母亲插两趟了,我们拼了全力才一趟,母亲并不职责我们,相反还夸我们的秧苗插得直,容易成活。人多力量大,我们3个小人加起来至少还是超过一个大人的,村里人看到我们就说,“余恒兰家的小公鸡开叫了。。”,我们听着觉得心里很欢喜,能为家里分担任务很自豪。
插秧这活,干过的人知道,一天下来真是腰酸背疼,第二天起床时哪都疼,腰疼得直不起来,驼着背会舒服些,小腿也疼,手指也因为浸泡在化肥水里太久,而发白起皱了,可是劳动还要继续,母亲不会心慈手软。好在早饭会比平时多一枚咸鸭蛋,下午茶时,也会买一个馒头,也算是犒劳我们的付出了。那时觉得那馒头怎么那么好吃,IPHONE4手机大小的白馒头,我们都舍不得大口吃,先是把上面的一层皮撕下塞到嘴里,然后再慢慢地吃剩下的,也好乘机偷个懒,放松一下腰背。多希望母亲能多买几个,可是每次都不会有剩余的。卖馒头的人,骑着老式的28自行车,车座后面绑一个木头箱子,箱子里垫一层厚的棉被纱布,一箱子的馒头也没多少,可是他要绕着好几个村子才能卖完,想来那时大家都很穷吧,舍不得买很多的。
太阳下山了,天晚了,黑了,月亮升起来了,母亲说还有一点点,坚持插完,明天就可以插另外一块地了。田里面只剩我们一家人了,蛙鸣声声声入耳,夜,寂静得可怕,月光却很明亮,可以了却母亲的愿望,我不想说话,只想着赶紧做完,肚子咕噜咕噜叫,声音好大。到家时父亲已经做好晚饭,吃什么不重要了,只想着赶紧躺到床上。
好累、好舒服啊,很快就睡着了,我梦见自己正坐在教室里,听范老师讲课,痴痴地好认真!
徐永萍
2018/6/18
上海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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