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汪峰已然成了娱乐圈一个话题性人物。那个矗立鲍家街43号、长发披肩的摇滚少年,终是“误入歧途”,沦为令娱乐圈八卦界都异常亢奋的热点。
“帮汪峰上头条”的梗盖过了他的音乐、盖过了他的才华。这不,“汪峰备战《歌手2》,5天选了700首歌”又将汪峰送上了热搜,热度甚至盖过了他20年来的第12专辑《果岭里29号》。
如何评价汪峰这张新专辑——有些诗意的歌词,不太好听的旋律还有依然偏执的音乐理想。就拿专辑主打歌《那年我五岁》来说,长达10分36秒,是一般流行歌曲长度的两倍乃至三倍。
汪峰用堪称“粗犷”的方式,从五岁起,以十年为一个单位,用堪比《阿甘正传》或《本杰明巴顿奇事》的叙事线条来自述自己的成长。
在歌里他坦诚“转眼许多年过去我真的成功了”,也不避讳“我经历了破碎的婚姻人世冷暖”,这确实是汪峰的自传。
不过眼尖的歌迷还是发现,部分歌词和整体篇章结构都模仿了金曲《7year》。作为最好的描述性歌曲之一,卢卡斯在《7year》中唱出了对父亲去世的悲伤,唱出了7岁到60岁的过往,也唱出了他对一生的渴望。
与之相比,汪峰的“自述”有些平实和冗长,缺乏诗意也不算深刻。
印象中,这样回顾一生的自述,应该是像鲍勃迪伦或是陈升那样,昏暗灯光下,一把吉他,一瓶老酒,伴着微醺之后低沉沧桑的嗓音,娓娓道出那些关于青春的往事。
不过汪峰一直都不是趋于释怀的民谣路子。他的音乐里,混杂着一种愤怒的荷尔蒙。许多人将汪峰与许巍比较,但其实他们的音乐理念就是相互冲突的取向。
许巍像是逍遥,汪峰则是迎合。
刚出道的许巍也是个摇滚青年,有些经历之后许巍像是看破尘世的诗人。他的作品中,频繁出现着宇宙,生命,远方,大海,朝阳,旅行,岁月等意象。
他完全沉浸在生命的流转和旋律的意境之中,自在地品味着生命的美好、回忆的醇厚,即使经历艰辛,也将它当作是旅程的一部分。
许巍的动人之处还在于反复呼唤着的“你”,这有些相似于泰戈尔的写诗习惯。这个“你”可以使一切纯净美好的彼岸,这也让许巍的歌总有种宗教式的虔诚、向往和空灵感。
于是,才有了《蓝莲花》里奔腾的起始: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才有了《故乡》美妙的结尾:那是你,衣裙漫飞。那是你,温柔如水。
从某种角度来说,许巍是出世哲学,趋于道家的无为而治,不理红尘是非,只有诗和远方。透出那种淡然、释怀的顿悟,像极了陈升所说的那个境界:把歌写在了前面,等那个少年走到了这里,才自然懂得。但汪峰选择的是入世,通俗地说,就是想要迎合大众。
汪峰是1971年生人,他曾说20岁想做崔健;30岁想做Bob Dylan。他初期的音乐一定受到过崔健的影响。
“摇滚教父”崔健的才能所在,便是抓住了或者说发明了描述时代的那些概括性的大词:“红布”、“刀子”、“红旗下的蛋”,并且从这几个伟大的隐喻中开始反思时代,批判历史。
崔健通过音乐,直接与国家和历史展开了对话,所以,才有了“国歌”级别的《一块红布》:“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但汪峰从崔健那里取的经不是反叛,虽然不止一次地表示想成为他的偶像是鲍勃·迪伦那样始终叛逆的英雄,可他显然没有足够的勇气走向“地下”,走上对立时代的道路。
汪峰只是同样用敏锐的目光,抓住了这个时代里追逐梦想的需求,更给这些成功学爱好者们以心灵鸡汤。所以光明、梦想、生命、坚强、自由成了他歌里的高频词,他也如愿成了慰藉许多人不可缺少的良药。
他迎合大众,使自己的歌成了年轻人的必需品,并且屡屡成为当下中国的成功励志的名句,不管是歌名还是歌词,充斥在汪峰作品中的都是这个时代对成功的渴望,口号融在歌词中,朗朗上口。
诸如歌曲《存在》中寓意的:年轻人应该不甘过平庸的生活,不随波逐流,要让青春绽放更多的光芒,让生命更加精彩。
当这些鸡血和鸡汤混在了一起,我们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情流露、哪些只是套上了概念,只知道这些歌很适合成功学爱好者们,随时饮下,随时愤怒彷徨后,还能自我鼓动正能量。
至于这些的诗意与美感,并没有随着汪峰翻天覆地的影响力一样发生着质变。
乐评人李皖就认为:“汪峰的生活体验不够深入,他的思考比较平面化,趋于大众化,他的歌词中体现出的生命深度和个性特质不够,所以经常出现概念化的东西和公式、系统化的词汇。”
摇滚的本质是对抗、不妥协,显然汪峰想走的路与摇滚是背道而驰的。在抗争与安于现状之间,汪峰果断地选择了梦想、光明、爱与希望作为自己的安全区。
他在拼命寻找摇滚与流行的交点,但却在人的河里丧失了自己最宝贵的摇滚精神。
说他是“新一代的中国摇滚教父”,这可能是“摇滚”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在中国摇滚短暂的几十年里,不论是在冬天里撒点野的教父崔健,振聋发聩、高亢唱腔的唐朝,还是视现实为垃圾场的何勇、孤独诗人张楚;
甚至曾经叫嚣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痛仰,嘲讽允许一部分艺术家先富起来的二手玫瑰,他们在商业浪潮中,都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反思不妥协,坚持着自己反抗到底的摇滚精神。所以他们走向了地下,而汪峰,他更像是一个商人。
他并没有如偶像鲍勃·迪伦一样反叛所有,并将自己的音乐赋予诗歌般的优美和批判;也没有如许巍,或近年来涌出的像宋冬野、马頔优秀民谣音乐人一样将意境转化为细腻的触感。
梦想、成功、高昂的正能量,还有万年不变的皮裤造型,这是汪峰自己所认同的标签,但这难以掩盖他江郎才尽、的现状。
不过像那篇《如果没有汪峰,大陆乐坛尽失半壁江山》的声明一样,就商业上带动摇滚产业来说,汪峰绝对是成功的。他身价一翻再翻,只不过今后还能否套用情怀与梦想圈粉,就不知年轻的听众是否会一直买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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