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先生和强奸犯

作者: 桌上的小虫 | 来源:发表于2017-11-01 21:11 被阅读0次

    苏先生是水田村最受尊敬的人。

    他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让人看上去很容易接近;同时又不随便说话,给人的感觉很神秘。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会有白天和黑夜;天上的星星是如何排列的。。。就连清官难断的家务事,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村里人都佩服苏先生,有什么事都爱找苏先生解决。

    这天,苏先生刚刚起床,就听到院子里熙熙攘攘的好像聚集了许多人。他连忙开门,一看。不大的小院挤满了人,都是水田村的乡亲们。带头的是村长,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苏先生连忙问:“村长,这么一大早都聚集到这里,出什么事了吗?”村长一把拉过苏先生的手说:“苏先生,出大事了。咱们水田村出了妖孽了!”苏先生一脸的疑惑,问道:“哦?妖孽?什么妖孽?”村长手一挥:“带上来。”

    人群之中闪开了一条路,一个人被村民压了上来。苏先生打眼一瞧,被压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水田村的私塾先生-胡秀才。只见胡秀才身上沾满了泥土,脸上还有几条红印,嘴角都渗出血来了,显然是被被人殴打所致。苏先生赶紧问道:“村长,这是为何呀?”村长用手指着胡秀才,恶狠狠的说道:“就是这个妖孽,平日里道貌岸然,自诩孔圣人门下,谁知。。。谁知竟做出了偷盗,强奸的勾当!”

    “啊?”苏先生吃了一惊。虽说他对这胡秀才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平时里见他也算彬彬有礼,有时路过私塾,他也会驻足听一听,这胡秀才也算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他还听说,当年上京赶考之时,盘缠丢了,饿倒在路边。有个富裕人家看他相貌俊朗,想招他做上门女婿,他都断然拒绝。怎么今日会干出如此腌臢之事?苏先生着看有些狼狈的胡秀才,黑着脸问:“胡秀才,刚才村长说的都是真的?”胡秀才看了苏先生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身后的百姓见此,“哄”的一声炸开了。

      “平时里看着斯斯文文的,原来是个斯文败类。”

    “真是禽兽不如,枉他读了这么多圣贤书。”

    “算我们瞎了眼,平时里对他还客客气气。我还给他鸡蛋,早知道我扔了都不给他。”

    “这种败类,该烧死他。”

    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的言论达到了统一,齐齐喊道:“烧死他。烧死他。。。”苏先生怕大家情绪失控,赶紧摆手喊道:“乡亲们,大家冷静。不要冲动。。。”苏先生毕竟有些威望,喊了几声,院子都安静了下来。村长凑到苏先生的耳边问道:“不知苏先生意下如何?”苏先生反问道:“村长也同意大家的说法?”“对。既然他也认罪,也不算冤假错案。按照水田村的规矩,就该烧死他。”苏先生看了一眼胡秀才,胡秀才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苏先生略沉吟了一下,对村长说:“按照国家律法,奸淫虽说罪重,却不致死呀。我们要是滥用私刑,就怕以后衙门追究下来,水田村的百姓跟着受牵连呀!”此话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沉思,村长也面露难色,看了看大家,问道:“那依苏先生之意,此事该如何是好?”苏先生微微一笑,回答道:“既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看此时就应交由衙门处理。当务之急,我们该把胡秀才押送至衙门才是上策。”

    “对,苏先生说的有道理。应该由衙门处理此事。”村民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都纷纷同意。

    村长看了看人群,又看了看苏先生,欲言又止,说道:“也好。那就依苏先生之意。”众人押着胡秀才向县衙走去,苏先生望着大家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胡秀才的事在小小的水田村传开了,成了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胡秀才,那个曾经被人尊敬的私塾先生一夜之间变成了臭名昭著的淫贼,惯偷。到后来,越传越厉害,人们甚至把胡秀才说成了一个经常寻花问柳的风流客,还有人说亲眼目睹他出入烟花之地,说的有鼻子有眼,彷佛自己也在现场一般。到最后,人们觉得口头的谩骂已经不解气,不知在谁的带领下,大家把胡秀才祖传的老宅也给拆了。县令也根据律法,定了胡秀才的罪—削去秀才的名号,重责六十大板,关押三年。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人们也不再频频提起胡秀才。只是有人偶尔提起,轻叹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

    两年后的一个夜里,胡秀才回来了,拖着一条残废的腿,一瘸一拐的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那条腿是被杖刑的时候打折的。他看着已经变为荒地的家,默默站了许久,一句话也没说。继而,转身向苏先生家里走去。

    苏先生收留了胡秀才!这件事又让平静了两年之久的水田村炸了窝。大家纷纷来到苏先生的家门口,叫骂着:

    “姓胡的,你出来。你怎么还有脸回水田村,还躲在苏先生家里。简直是对苏先生的玷污。”

    “淫贼,明明关押你三年。为什么两年你就回来了,你说,你是不是逃狱?赶紧滚。省的连累我们。”

        ...

    除了对胡秀才的谩骂,也有人劝苏先生赶紧把他赶走,省的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出乎意料的事,无论外人怎么叫骂。胡秀才在屋里一言不发,更不要说出来见人了。只有苏先生,刚一开始还出来阻止大家几句,后来也闭门不出。没过几天,老乡都觉得没了意思,也就不来闹事了。

    胡秀才就这样住到苏先生的家里。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日子都是在读书。期间村长也代表村民来和苏先生聊过几次,想让他赶走胡秀才,但见苏先生只是笑而不语,也就不再提了。后来还到县衙打听过,县衙传来话说:胡秀才在牢里表现良好,就提前释放了。这下大家就没什么办法阻止苏先生了。

    就在时候人都以为这件事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的时候,村长因为配合修理河道,克扣百姓工钱,被县衙带走了。

    不仅如此,还牵连出另一件事,就是胡秀才当年的奸污偷盗案。

    事情要从村长老来得子说起。村长四十岁得了一个宝贝儿子,欢喜万分,对这个儿子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惯的这小儿子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村长无奈,只好求胡秀才教小儿子读书识字,希望他将来能考取功名,也算有个结果。但这小儿子对四书五经,孔孟之道根本就不感兴趣,胡秀才也是看在村长的面子,才勉强耐着性子教。过了些日子,村长见自己的儿子毫无起色,不但不怪自己的儿子不上进,反倒觉得是胡秀才只顾着私塾,不耐心教导。于是,便想让胡秀才关了私塾,一心教他的儿子。胡秀才自然一口回绝了,村长悔恨在心,便伺机报复。

    没过多久,村长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把村东头老李家闺女诱骗至家中,意欲迷奸,刚要行不轨之事,被村长撞破。村长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又气又恨,本欲抓他去报官,谁知道小儿子抱着他爹的腿号啕大哭,还一直说着:下次再也不敢了。村长一时心软,就答应不去报官。可是,毕竟大错已然铸成,村长考虑片刻,一条毒计浮上心头。

    村长让儿子找到了胡秀才,说是为了答谢这些天对自己的教导。先前胡秀才拒绝了村长,后来惧怕村长报复,也不好推辞,只有勉强答应。席间,村长和儿子频频举杯,将胡秀才灌的不醒人事。剩下的事就简单了,把那女子往胡秀才被窝里一塞,扔些财物,再造成一个撞破的假象。胡秀才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淫贼,盗贼。

    水田村的百姓这才知道错怪了胡秀才。大家纷纷来到苏先生的家中,向胡秀才道歉,认错。

    “胡秀才,我们错了,我们冤枉你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记恨我们呀。”

    “胡秀才,你才是真正的汉子。这么大的事你楞是一声没吭。我佩服你。”

    “胡秀才,你继续回来办私塾吧。我们需要你,水田村的孩子需要你!”

    和以往一样,胡秀才依然在一声不吭,好像外边喊得不是自己一般。村民觉得是胡秀才还在生气,一合计。先把胡秀才的祖宅盖起来吧。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按着原来的样子又盖了起来。大家带着新盖的房子又来到苏先生家门口,胡秀才还是和以前一眼,从不露面,一言不发。

    屋里,苏先生和胡秀才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桌案上各摆着一杯热茶,热气缓缓的飘到半空,融进空气里。

    苏先生依旧面带微笑,轻抚着眼前的茶杯,说道:“你听,他们都在向你道歉。你打算一直躲着不见?”

    胡秀才面朝外边,沉思片刻,说道:“你看他们,你错了就来骂你;冤枉你了,就来道歉,好像他们总是对的。”

    “怎么?听你这语气,似乎还在耿耿于怀呀?”

    “我又不是圣人,怎么能说忘就忘呢?”说着,手伸到自己残废了的腿上,轻抚着。

    苏先生看了一眼,说道:“我有一事不解,既然今天真相大白,那胡先生就一解我心中疑虑吧?”

    “不知先生为何时疑虑?”

    “当年你蒙冤,众人压你到我院中。你为何不提自己辩解,就算当着村长不便,你也可以耳语告诉我,苏某定当替你伸冤。”

    胡秀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别人既然诚心害我,自然做了充足的准备。再说我已被灌的酩酊大醉,什么都记不得。怎么辩?从何辩?人就在我床上躺着,事实胜于雄辩,多说只会给自己增添皮肉之苦而已。”

    胡秀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再则先生说我为何不向你求救。先生是君子,那厮是小人。先生要为我强出头,我害怕再波及先生。再说,我也不是毫无作为呀?”说完,胡秀才狡黠一笑。

    “哦?你做了什么?”苏先生身子微微前倾,问道。

    “那日,他们本欲将我直接烧死。是我,提出来找先生定夺的?”

    “那你怎么就敢确定,我就能救你不死?”

    胡秀才苦笑一下,说道:“我说直觉,你信吗?也可以说,死马当活马医!”

    “哈哈哈。”苏先生听罢,朗声大笑,继而说道:“在下自以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古今历史尽在我心中,今日才知,与先生差的远呀。胡先生才是真正的大智大勇。”

    “苏先生谬赞了。我哪里称的上大智大勇。只不过是人在危机,自救得本能罢了。”

    “那胡先生下一步准备如何?”

    胡秀才一下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好吧。你也好乘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胡秀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来似的,问道:

    “在下心中也有一个疑惑,望先生解答?”

    “请讲。”

    “那日我无家可归,求先生收留,先生什么都没问,就将我让进屋里,你难道不怕我真的是个淫贼惯偷吗?”

    “不怕。”

    “为何?”胡秀才不解的问。

    “我说是直觉,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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