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潮

作者: 西有记 | 来源:发表于2019-05-23 07:54 被阅读30次
    高潮

    心理医生倾听、提问、分析之后,看着他的嘴说:你的问题,是你的职业造成的。

    他反感医生投向他嘴巴的视线,眯了脒眼。

    医生移开视线说:你所谓的“高潮恐惧症”,诱因在“焦虑”。焦虑,就像传染病一样会传染的。通常认为,心理疾病没有细菌、病毒感染等生物学基础,不会传染。然而,在临床中发现,一些心理疾病,如焦虑症,同样会传染。

    嗯?难道我每天开导别人,不让别人“焦虑”,我就会染上焦虑?

    这个嘛,不排除它的可能性。你多数时间都在围绕“焦虑”思考问题。就像作家写小说一样,你要进入角色,进入他的内心。潜意识里,你就成了焦虑者。

    他心想,这说法有些牵强吧,他只是个演说家而已,讲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未必相信,怎么会传染呢?真是“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他听说过,一旦被贴上心理病患者的标签,就会有个阴影长期罩住你。

    于是,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心理医生。

    他在网上查到一条信息。说如果口腔有问题,口腔的神经和器官也会影响到大脑的思维,进而影响语言中枢。依此推断,他演讲到高潮时,突然出现的“熔断”,是否口腔疾病的征兆?

    为了排除这个可能性,他通过朋友的朋友找到口腔专家。

    专家看完他所有血检报告、CT 胶片、核磁共振胶片,又做了各种检查、测试,按压敲击完酸点、痛点、麻点、痒点之后,把小锤子往桌上一扔。轻松地看着他:因为是朋友介绍,我就不套路你,不让你花冤枉钱。你呢,没病!

    他有点失望地看着医生:那个,我的确,得了一种“高潮恐惧症”。哦,对不起,这是我自己命名的。而且现在严重到,其它场合,比方说,聚餐喝酒,床上做爱,凡是有高潮出现的时刻,都会犯病。

    专家看出了他的焦虑和失望,皱了皱眉,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虽然,从检查报告上看不出明显问题,但是,问题可能就在报告背后。往往,越是看不出问题的病,问题越严重、越麻烦。

    口腔呢,是消化系统的入口,最关键的部位,很复杂。有些病需要多次检查。这样吧,一周后,再来复查。我就不信查不出问题来!全方位、全项目检查。

    记住,来之前,不吃不喝饿上一天。

    他感觉专家的话不仅仅是诱导更是恐吓。他嘴角紧绷,良久,发问道:人,为什么要长嘴?

    专家惊讶地重复道:为什么要长嘴?

    谈起嘴,这个口腔专家,医学院特聘教授,对于口腔的构造,唇、颊、腭,口腔内的器官,牙、舌、唾腺的解剖学特征,功能、病症及治疗。每个点,每个面,他都可以写上几万字,乃至十几万字的学术论文。但是,对于面前这个特殊患者提出的,似乎上升到了哲学高度的,关于嘴的元问题,他还从来没有思考过。

    这简直是只有造人的上帝才能回答的天问!

    专家憋得面红耳赤,足足停了三分钟,才深吸一口气,又把那口气呼出来。唉——这个医院,包括全国所有的口腔医院,都没有人能回答你的问题。

    他视线越过专家的头顶,看向窗外。好像自言自语:嘴啊嘴!你知道,如果嘴巴出了问题,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专家嘿嘿一笑,这么紧张你的嘴,不会只是关心吃饭喝水这么初级的障碍吧?你呀,一定是担心,问题严重到不能和女人亲嘴吧?

    这话把他逗乐了。

    他哈哈笑道:专家呀,专家,我看你不仅是口腔专家,更是幽默专家。你说我,如果连做爱都不能享受高潮,其它又算什么?人生还有意思吗?

    专家打断他:你不用太悲观。万一嘴出了大问题,它的功能也是可以替代的嘛!比如吃饭,可以从食管的位置插管子,只进流食。又比如呼吸,改由鼻腔。鼻腔原本的功能就是呼吸,只是嘴巴偏要越俎代庖,包揽了它的部分工作。也因此使人更容易患上气管和肺部疾病。现在,物归原主,改用鼻呼吸,更为健康。

    那“讲话”怎么办?他眯着眼问。

    专家轻松一笑:讲话,是嘴巴的延伸功能,更简单喽!

    你知道吗,有个科学家,得了“渐冻症”,几十年没有用嘴讲过话。用电脑声音合成器,他只需按下控制器,就能交流。况且现在,科技更发达了,甚至不用按控制器,只用意念产生的脑电波,就能直接完成语言交流。

    他淡然一笑,到今天才领教,这些医者的想象力比科学技术更伟大啊!

    他对专家拱拱手:太感谢了,改天请你吃饭。然后,仓皇逃离。

    正值下班高峰。绿灯放行的车流,斑马线上扑面而来的人流,不正是一个个高潮吗?满世界都有“高潮”的影子,偏偏自己要与“高潮”绝缘了吗?

    “高潮恐惧症”把他弄得晕头转向。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原来人啊,就像一块冰,看似坚硬,其实很容易化成一滩水,进而一团汽,一片虚无。

    他有点眩晕,靠在一棵樟树上大口喘着气。

    自然之奇美,因有高山、峡谷、平原、河流。人生之精彩,因有成功、失败、得意、失落。起伏的人生中一个个亮点不就是大大小小的高潮吗?人生所追求的所期待的,不就是时不时来点儿不同凡响的高潮吗?没有了高潮,人生不就味同嚼蜡?

    况且,人生无处不高潮呢!聊天有高潮,喝酒有高潮,吵架有高潮,做爱有高潮。演讲更要有高潮。可他这个演说家,怎么突然间就没有了高潮呢?

    这是两个月前的事。再往前,他的演讲总能高潮不断。使快者掀髯,愤者扼腕,悲者掩泣,羡者色飞。这,完全来自他那张创造奇迹的嘴。

    嘴对每个人的意义不同。对那些不善说或不爱说话的人,嘴的功能仅剩下吃喝与呼吸。对他而言,嘴是成就、是荣耀,是爱情、是生命。

    儿时,父亲见他其貌不扬,担心他的未来,找先生算命。先生指着他的嘴说,这孩子的命在嘴上,将来吃嘴上一碗饭。父亲脸色有变:先生,你别嘲笑啊,孩子这笨嘴厚唇的,不坏了命相就算万幸,怎么可能带来好运?

    先生摆手道:阴和阳是互相转化的,有时,看着顺眼的五官相貌,未必能带来好运,信不信由你。!

    高中之前,他一直木言呐语,笨嘴拙舌。看不出一点儿好运的迹象。他自卑、孤独又胆小。认识到性格缺陷的他,悄悄找过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他并非天生嘴笨,而是由于嘴唇肥厚导致了心理障碍。进而影响到性格。其实,嘴唇厚实,对于讲话来说是个天然优势,只要放开讲大胆讲,嘴巴力量强大,发声洪亮。一旦突破自己,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名演说家呢。

    他找来演讲大师的名人传记,向大师学习。安东尼·罗宾,汤姆·霍普金斯,戴尔·卡耐基。成了他人生的灯塔。他用各种方法疯狂训练口才,甚至模仿名人,口含石子苦练。

    到大学便崭露头角,显出了演讲天赋。加入了校演讲协会,一年后担任会长。

    他现在的妻子是他大学校友。貌美如花,优雅大方的她,是三朵校花之一,追逐者如云。她不为所动,唯独对他情有独钟。也正是因他的口才,或者说,一张长得不优雅,却有魔幻般魅力的嘴而生爱慕。

    演讲界久负盛名的教授欣赏他,对他倾囊相授。常提醒他,演讲除了开头要先声夺人,富有吸引力,结尾要干脆利落,简洁有力外,重中之重是:主体部分要层层展开,步步推向高潮。要精心安排结构层次,层层深入,环环相扣。而且要高潮叠起,震撼不断。

    他如鱼得水,如饮甘露。很快成长为一名年轻有为的演讲界精英。

    毕业后他成了职艺演说家。给高考生做考前动员,给大学生做职业规划,给老年人做夕阳红报告,给青年人做“不迷茫的人生”演讲,甚至妇联,也请他做更年期的焦虑课题。几年来,大大小小上百次演讲,都是载誉而归,从未失手。

    近几年,他的演讲主题又紧扣时代脉搏,针对时代流行病——焦虑。展开讨论,开出良方妙药。让焦虑者走出困境,摆脱焦虑。

    如今的焦虑不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一个行业一个群体的症状,而是所有人、各个行业、每个群体都焦虑。因而,焦虑就演变成为一种时代特征。

    他是个善于捕捉契机的天才演说家,他抓住了这一波以焦虑为主题的演讲红利。老人的焦虑,少年的焦虑,白领男的焦虑,坐台女的焦虑,成功人的焦虑,失败者的焦虑,他讲了无数场。他利用人们的焦虑,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由此说来,他的成功,得益于人们的焦虑。

    但他可不是趁火打劫。他的演讲的确充满了神奇的魔力,又具有令人向善的美德。好比治病疗伤的良医,普渡众生的活佛。可以让阴暗的情绪转化为极积阳光。针对各种焦虑的根源、特征,对症下药,药到病除。

    万万没想到,才三十几岁,再努一把力就爬上事业巅峰了。这张嘴却给他带来极大的困扰和焦虑。

    那天,他在两千人的报告大厅里,做主题为“老人的焦虑”演讲。

    他饱含深情地讲道:

    叔叔阿姨们,你们为孩子奉献了大半生,如今,你们青春不再,身体不再健康,思维不再敏捷,仍然在为儿女们操心,他们却不体谅。

    这春风送暖般的话语,让老人们对演讲充满期待。

    你们有丰富的人生经历,有成功的经验,失败的教训。哪怕你们的想法已经落伍,做法已经不合时宜。就凭你们的人生智慧也足以指导、教训、掌控孩子们的人生和未来。可是孩子不理解。

    老人们有的点头,有的发愣。

    更有甚者,有些父母对自己的人生不满意,有未完成的心愿,未实现的抱负,要移交给孩子。让他们来继承、来完成。你们所做的一切错事,甚至荒唐事,与孩子之间发生的对抗,冷战,都是为了孩子啊!结果呢?

    老人们脸上的温和与慈祥渐渐消失了。凝重、冷静与迷惑,布满了褶皱之间。

    老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我们,错了吗?”“这小子,好像在骂我们呢!”。品味反思之后,有人埋怨、有人自责、有人悔恨、有人痛哭流涕。老人们带着焦虑而来时,大厅里充斥的焦灼不安,在慢慢消散;清朗的气息在弥漫。

    他暗自庆幸。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的演讲他做过无数次,每每屡试不爽。步步为营的气氛铺垫完成,现在,只要来个简短有力的反转,洪亮而磁性的声音,再配合生动的肢体语言,高潮便应运而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张大嘴巴,挥舞手臂:

    试问——

    刚喊出这两个字,突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张开的嘴巴不能发声,手臂停在半空。仿佛一个凝固的艺术造型。像歌手突然失声不能演唱;武林高手被点了穴道,无法施展武功。僵硬木然地定格在讲台上。

    所有人都不明就里。

    怎么会这样?以前,每当此时,他都能顺利地用两句气势非凡的语言,营造出一个高潮。无论如何,都能赢得一阵掌声和欢呼声。

    三分钟后,他的大脑才苏醒过来,一切恢复正常。手臂自然放置,嘴巴开始讲话了。只是,所讲的内容是跳过高潮的平铺直叙。

    如梦初醒的人们,以为这是他故意设计的悬念,吊吊大家的胃口。如果是这样,紧接着就会出现一个高潮,或者出人意料地丢个大包袱。但是,没有出现人们想象的一幕,没有激动人心的场面。

    全场演讲共设置了五个高潮点,都“卡”了过去。整个演讲没有呈现出一个高潮。平淡无奇,淡然无味。

    这次的意外让他百思不解。说是疲劳困倦吧,为什么高潮之外的平叙部分却讲得轻松自然,思路清晰?说是面对这些有阅历、有见识的老人讲课紧张?他从大三开始上台演讲,大大小小近百场。官员、富翁、专家、学者,各色人等,都面对面演讲过、交流过。应对刁钻的提问,化解刁难的招式都游刃有余。

    各种解释都不能自圆其说。

    他越来越烦躁。暂时不敢接大型演讲 ,拿小规模来做试验。

    可是,无论会场大小、人数多少,帅哥和美女比例如何协调,中途讲的再怎么激情四射,甚至刻意在高潮前夕制造低潮、来达到厚积薄发的效果。结果呢,到了高潮处脑子一片空白,失声、静止。停顿时间仅仅三分钟。就算他歇斯底里大吼大叫,也只能发出公鸭般“嘎嘎”的粗糙沙哑声,什么意思也没表达。

    就是说,每一场都不能掀起高潮。

    接二连三的失利,让他畏首畏尾,每次出场如履薄冰。

    他刻意减少高潮次数,本来三分钟一个高潮,现在设置成五分钟十分钟一个高潮,后来,四十五分钟的演讲,干脆只设两三个高潮。仍以失败告终。

    他又设法变通。把高潮内容演变后,夹杂在平叙中间,用正常的节奏和情感来讲述。但凡演讲到饱含激情,肢体夸张处,又会旧病复发。

    听众先是困倦乏味,后来愤怒抱怨,中途离场。能坚持到最后的,也是呼呼大睡直到散场声把他们吵醒。

    这么糟糕,他都不好意思要出场费了。有的主办方还认为他应付差事,走个过场,骗取出场费。简直丧失了一个演讲家的职业操守和道德底线,成了一个骗吃骗喝骗钱的骗子。只是这种想法还没波及到更大范围,否则,他已经被轰出演讲界了。

    现在困扰他的,不只是身体,而是一种类似癌症的心病了。然而,他需要演讲,而听众需要高潮。

    人们之所以期待高潮。另有秘不可喧的原因:每个人都期待生理反应。你看,聊天或是看电影时,高潮总能引发生理反应。观众会和讲述者或表演者同时到达兴奋点,进入高潮。不然,那么多人爱打听别人的偷情八卦,爱看小黄片呢!

    所以说没有高潮的表演,简直是一种折磨,实在令人痛苦不堪,忍无可忍!

    有两次,中场出现高潮故障,他一气之下,要摔话筒。经纪人急中生智,接过话筒,悄悄按下开关。假装是音响设备故障。并向观众道歉,才机智地救了场。

    从开始登台演讲到如今十年来,他第一次体验到心怯场的滋味。更严重的是,“高潮恐惧症”波及到他生活的各个领域。

    酒桌上,三杯酒下肚,酒兴初起,即将进入高潮,他举起酒杯正要感慨一番,脑子却一片空白,酒杯在空中停顿几分钟后,方才醒来。

    最恼人的是做爱。调情逗趣前戏做足了,正当激情膨胀时,突然大脑成了真空,思维暂停。高举之物不知进退。可怜了娇妻,火辣辣饥渴难耐,焦灼不安地等待,却没了下文。

    几分钟后,他像一只泄气的皮球倒在床上。妻子噙着泪,怜惜又哀怨地,留下一声叹息。他愧疚地捶击着自己的身体。恨不能以死谢罪。

    他看过神经科,内分泌,精神科、心理医生。今天,口腔专家的面谈,最后一次破灭了,他找到问题根源的希望。

    他揉揉太阳穴,缓缓离开那棵樟树。这时手机响了。

    是教授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回母校做“青春不焦虑”演讲。

    本来这个主题,是学院安排或者说教授主动承接的演讲。因为教授最近身体欠佳,一拖再拖,教授就想到了他。由他来完成这个任务,也算退休前借他的光,再照亮一下教授自己。

    他不仅是教授的骄傲,更是教授在需要彰显自尊和虚荣场合的谈资。也将是教授退出人生舞台后的慰藉。

    可以说他今天的成就,教授有大半的功劳。当初,他和校花妻子的结合,教授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演讲道路上,更有教授的搭桥牵线推波助澜。

    可是,有件事让他耿耿于怀这些年。那是结婚后才听到的传闻,说当年教授对他的校花妻子“特别的关照”。至于特别到什么程度,关照到什么地步,却不得而知。

    其实,男人对漂亮女子的青睐是人之常情,利用自身的便利,关照多一些,也无可厚非。只要不出格、不越界。而他心里的梗儿(惦记)正是这个“格”和“界”。那个莫须有的传闻就像无意间吞进肚里的一只苍蝇。

    婚后这些年,妻子对他的恩爱和忠贞,将那个传言消磨得最后变成了一棵毛毛刺。可是,它依然扎进了手掌心里,时不时碰触到,还会不适、难受,欲拔之而后快。

    他的“高潮恐惧症”快三个月了,期间,他没有成功演讲一场。他没告诉教授。

    他演讲生涯早期,人们总是以某某教授的得意门生,来称呼他、评价他。后来,随着他日益丰满的羽翼,日臻成熟的风格,其声名成就可以和教授媲美时。人们在称呼即将时过境迁的教授时,是这样表述的:哦,您就是某某年轻演说家的老师啊?久仰了!这时的教授已成为陪衬、幕后、配角。

    他答应出场,还隐含着借机示威和驱逐的意味儿。

    万人礼堂人头攒动,荣归母校的他气度不凡。

    今天,他以“抛砖引玉”开场:

    学弟学妹们,今天的话题是“青春不焦虑”

    当你进行一场失衡的对比,当你觉得能力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会怎么样?

    对,会焦虑!

    每个人都会焦虑。

    有人说,焦虑已成为这个时代的情绪特征。

    有人说,焦虑会变成动力。

    有人说,焦虑会让人抑郁甚至疯狂。

    你说呢?

    他节奏缓慢,有力,提出问题,让人思考。停顿下来,看着黑压压的礼堂。

    会场静默无声。

    片刻,有了轻微的嘤嘤嗡嗡声,这是有人在试探性引诱别人发出回应。人们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一句话。随后,是屁股和椅子的摩擦声。

    有人接奈不住“吭!”了一声,引起人们的视线转移。

    什么“青春不焦虑”,谁不焦虑?你这么成功了,当然不焦虑!

    谁说成功就不焦虑?如果没有单接,没人请他演讲,他不焦虑吗?

    你留点口德好不好?人家为我们排忧解虑好吗!

    哼!焦虑已成为时代病,人们对焦虑不以为然啦!谁还把它当回事?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开了。

    由一两个人到三五个人,七八十人;由一种观点到三几个论调;很快又分成几大阵营。争论变争吵,吵声由温和而愠怒。论点由单一清晰变得混乱不堪,论据由充分条理变得纠缠不清。

    一忽儿,“焦虑有益论”领先,一忽儿“焦虑是弱者的借口”得势。

    他气定神闲地品着茶,静观其变。

    各种情绪越来越强烈,互相牵扯、相互制约、相互鼓动、相互烘托。碰撞撕扯难分难解。

    人们仿佛陷入一张巨大的网,拼命地寻找情绪的出口。

    有人抓帽子、扔鞋子、吹口哨。把热烈的气氛推向高潮的顶点。

    热烈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突然的安静把他惊醒了。

    他抬起头,睡眼朦胧中,礼堂已人去场空。忽见教授戴着咖啡色礼帽,眯眼微笑着站在身旁。

    真奇怪,刚才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吵闹声,居然把他“震”睡了。也许,是绝望和放弃的心态,让他完全放松了。加之长期拖欠的睡眠债,到了偿还的时候,所以沉沉睡去。

    是该好好睡一觉了。几个月来,他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高潮恐惧症袭击他时,并非无药可医,只是他讳疾忌医。

    当年,教授的演讲宝典里有一招自由散漫的“放牧式”演讲,说是能够化解“高潮恐惧症”。他却不以为然地质疑“高潮恐惧症”,认为完全是教授杜撰出来吓唬人的故弄玄虚。没想到他竟然被“高潮恐惧症”折磨得生不如死。真是一语成谶。

    这一招的精髓就是一个“放”字。放下一切套路,放下一切模式。让观众发挥想象力,发表意见,充分参与到演讲中来,自由自在地争论。演讲顺其自然,高潮水到渠成。

    可正是这个“放”字,让他产生诸多联想而“放不下”。他痛苦挣扎后认识到,只有“放牧式”演讲,可以让他演讲生涯走得更远。

    他和教授,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教授见他有些恍惚,上前拍了拍:怎么样,“放”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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