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一去便杳无音讯,一双老父母老泪纵横问:闺女,你可知我儿下落?声音微颤,凄切哀婉,我亦不敢抬头看他们,怕辜负这一腔的期盼。
因为,我亦不知,他身归何处?
只能忆起,恍如昨日。
正是年关将近,友人发来消息,言语间欢喜十分,道:今年带她归家,丑媳妇还得见公婆。一时失笑,他与她不过相识一年,学业未完,竟有如此打算。停了半刻,回:恭喜,愿安。一席对话到此为止,他知,我并不是聒噪之人。
鞭炮齐鸣,岁月静好,年年岁岁伴在父母膝下,只盼他们身体康健,不敢多求。
一月有余,又收来信,道:她走了,未曾想,天人永隔。世人常说,天不遂人愿,往往如此。只是人习惯把无力改变事寄托给上天,未免心酸不已。
才知,年前,两人欢悦回家,却在距家百米左右遭遇车祸,女孩身亡,友人自此不再能执画笔。
上天多残忍,生生将他撕成两半。那样明媚如春光的女孩子,那样正盛放的女孩子,瞬间湮没。曾记,她梨涡浅笑,声音清脆,似一汪清泉。这样的女子,上天竟舍得让她离去。
不善言辞,亦不知如何才能宽慰他。他道,与朋友夜宵玩闹时分初见她,一袭衣裙,低眉浅笑,一时间看痴了,引得好友哄笑。后相识,才知是校友,亦是学妹。一切发生的刚好。
他怀抱着她,地上染了好红一片,他说,茜茜,别睡!他说,第一次体会到绝望……天不应景,无雪亦无雨,只是苍白了一片。
每个人最终都会离世,听说,当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遗忘他时,一个人才算是真的离开了。葬礼来得平常,只是亲友。去时未见友人,终在画室寻到他。隔着门,他说,我不去见她的墓,便以为可以骗得了自己。他说,她那么美好,为何死的不是我。他说,原来,我连自己都骗不了。我听,他歇斯底里。我亦听,他低到尘埃里的祈求,和伤悲。
茜茜,我想。你一直都会活着,在他心里,在我心里。
而我,只能隔着门。一扇门隔断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颗无法彼此温暖的心。
友人退学,因再无法面对曾经充满回忆和欢笑的地方。他曾在湖边为她作画,她也曾在柳树下踮起脚尖亲吻他……这样一个痛苦和幸福交织的地方,离开也罢。
自此,再无友人音讯。
友人与我,相识于六年前,他是邻校师兄。初见时,我因与好友矛盾而痛哭不停,偏鞋子也不开心,一路上崴了无数次。每每后来,他都打趣:我从没见过一个一边提鞋还能哭得酣畅的姑娘。
高考临近时,他从学校赶回,只为送我一幅画。画上袅袅炊烟,小桥流水,一方人家,恰是我喜欢的模样。我自欢欣,只盼有机会也能为他做些事才好。
未曾想,我能为他做的,只有陪伴。也未想过,是在这番境况下。友人好白衣,常桌白衬衫,高高瘦瘦,清逸俊朗。有时,他只是安静坐于树下,于很多姑娘眼里,就是一副画。友人的画,风轻云淡,和他自己一般。只是如今,他失去了拿起画笔的资格。
真残忍,那样幸福的两个人生生被写成了悲剧。
时常看到这样的故事,是在小说或电视剧里。当这些活生生发生在身边时,才懂得那些哀嚎有多痛,那样的眼泪有多伤,灼人皮肤,噬人心骨。
再不敢妄议嬉笑。
长欢悦,不知人世多离别。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