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雪下得甚大。
温良十岁,初心八岁。
小小少年,初次相见。狭路相逢,纠缠一生。
小小女孩颤了颤睫毛,白色的颗粒物掉了些许。
檀色大门前的小小男孩在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面容上挂着的笑容如世间最温暖的那道光。
女孩抬头,分分明明,看见身旁牵着她的高大男人,薄唇弯起的弧度,却在恍惚间消逝,初心揉了揉眼睛,觉着好奇,原来,真的有人会变脸啊。
白色的一团雪球飞到了男人脚下,温恭俭抬脚踏了上去,那雪球,便在瞬间变得污垢。然后,融进了雪地里。
彼时的初心,尚不知晓,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爱之深,责之切。
少年的笑闹声在刹那间戛然而止,从矮灌木后跑出来的另一个男孩,笑意盈盈:温叔叔好。
旁边的小少年给了那乖巧问好的小男孩一脚:好什么好。
没错,彼时的温良,少年心性,带刺伤人。
“阿良,过来。”剑眉英气的男子不怒自威。温家的男人,生来都为王者。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以后,她就住在温家了。”温恭俭的视线落在女孩身上,意味深长。
两个少年走上去,笑意盈盈的少年依旧笑得灿烂,朝小小女孩伸出略带肉感的友谊之手:我叫顾颜,你以后可以叫我阿颜……
少年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补充道:或者顾颜哥哥。
彼时的温良啊,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少年,会在多年后,有那么一个不圆满的结局。
顾颜兀自交好,温良却抬头望向温恭俭,小少年看到男人眼底的深意,似懂非懂。
原来,是他不喜欢的人啊,那…顾颜的小肉手立时被残忍打掉,有一少年开口:我叫温良。
唇角弯起的弧度令少年的面容柔软得像春日里初化的一池清水。温良啊温良。你知不知道,你只需微微一笑,便能牵动整个世界,为你变色。很久以后,初心感慨良多。
那该是生的怎样好看的少年啊。眉目如画,令人痴目。
那笑容,如许清冽,温暖更甚,仿佛能将这世间的寒冷尽数包藏。
身后的落雪纷纷小小女孩望着眼前笑意流转的少年眼里的自己,是这样想的,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都住在那双眼睛里。
谁成想啊,一语成谶。
“我叫初心。”小小的声音落进三人的耳朵里。
面前的女孩,眉眼干净如远处的山清水秀,一样笑得山水写意。
温良不知道的是,便是他这一笑啊,魅惑了初心一生,流年经转,至死方休。如三月春风,裹挟温暖。吹进她彼时空洞的小小心灵。
温良亦不曾想过,他们之间的故事,会长的够他回忆一生。
“阿良你怎么这样啊?”和温良一起穿着同款羽绒服的顾颜深深的不解加不满。所以现在是连交朋友也要让他优先了吗?
“照顾好少爷。”温恭俭朝一旁恭敬站着的管家开口
所以。又是这样就走了吗?又这样丢下他一个人不管不顾了吗?
温良的眸子暗了暗,倔强的少年,总是习惯,将不悦藏起来。
“叫什么叫,拿东西。”温良一把扯过初心的书包丢给顾颜,言语里都是火药味。
“温良你过分了啊,你…”还真是,拿他当小下手了啊。自己要做好人还给他找罪受。还真是,太像他温小少的风格了。顾颜无言,只能在心底第一百零一次抱怨: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再废话你就别进来了。”八岁的初心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有一个词叫:与生俱来。
比如温良强大的震慑力,比如温良吸引视线的眉眼。
初心跟着进了那富丽堂皇的房宅里,从此以后,她日日醒来,目光所及,都有一少年,名唤温良。
那少年仿佛自云端而来,带了些清贵孤傲,却掩不住,他的般般美好。
温良行至沙发处,弯身捡起地上的游戏手柄,话语说的漫不经心:顾颜,你又输了。
“哇啊。阿良,你耍赖。”顾颜惊叫。
“顾颜同学,智商低是病,得治。”温良摇了摇头,佯装一脸正经。
温良生来是个聪明得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孩子,顾颜欲言又止。还真是每次都让人无言以对啊。
温小少啊温小少,你还能再噎人一点吗?顾颜在心底叫怨。
温良回头,含着笑,眼里盛满了戏谑,觉在初心眼里。那场景,美的像一幅画,画里的少年恍若隔世的风景,打破不得。
那是少年特有的朝气,许久以后,初心都记得,年少时的温良啊,也曾那样快乐过,也曾与这世界温柔相拥。只是,人都是这样,在人生的一段段故事里,终将变得世故。
比如日后的温良,比如日后的初心。
初心看着温良,轻轻开口:谢谢。
女孩的声音细细弱弱,远山眉干干净净,眼睛里却不适时地漂着一层茫然,恍若深渊。
那一刻,温良忽然觉得,这个女孩,注定需要他的保护。没由来的想法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在心底落地生根,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很多年以后提及此,温良都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因为那如清风明月般的眉眼,也许只是单纯的少年心性使然。
不管如何,他就是想要保护她。
温良抬手在初心的小虎帽上揉了揉,眉眼含笑,话语里却故做嫌弃:丑死了,谁那么大还戴这种帽子啊。
较真的女孩眼睛里除了茫然,还添了些许失落。是吧,到哪里,她都是个不受待见的小孩。
初心不知道的是,那顶小虎帽被封存在日后温良从不让人碰的匣子里,十年之久。他想保留所有她留在他生命痕迹里的见证,从初识到白手,一件都不能差。
温良理了理初心被扯掉帽子后乱掉的头发,细细软软,摸起来还真舒服。眼底的笑意泛滥开来,他说:不客气,小阿心。
谁说有人生性冷淡,只不过是未遇到值得被温暖相待的人。
八岁那年,初心相识的那少年,生的一双好看的眼,一笑,便盛满了仿佛要溢满的温暖。
日后每每忆及,她都想,如果上帝听得见,她虔诚祈愿:愿她能一辈子啊,住在那双眼睛里。
十岁那年,温良相识的那女孩,拥有一双好看的眉,一皱,便会令他心疼不已。上帝若听得见,他能不能求此生唯一一愿:愿他的女孩,一生清欢无碍。
一旁被晾了许久的顾颜撇了撇嘴,孩子气十足:阿良,你偏心啊。
温良凉凉地回了句:谁让你是个男的。
话语凉淡如秋水,少年笑得开怀,撞上女孩同样擒了笑意的眉眼。
我有没有告诉你,你笑起来的模样十分好看,胜过世间万千美景?
彼时年方九岁十一个月的顾小公子如何也想不明白: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待遇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想当初温良第一次见他时便把他暴揍了一顿啊?!!!
当然,顾颜同样不知道,当时温家人看他时,有多欢喜。
嗯,固执的少年啊,还真是令人爱恨交加啊。
清清浅浅的年岁里,还好我们各自为伴,要不然,该怎么度过,一个又一个被丢下的冬天?要不然,该怎么拥有那般清澈如许的眉眼,令人看一眼都要艳羡?要不然,该怎么拿那些闪着光亮的记忆,将余生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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