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我身边的人都重生了。
几分钟前,自我在病床上醒来,守在床边的一众人告诉我。
几分钟后,我还是难以消化这像是玩笑一般的说辞。我疑心是不是我从前得罪的人太多了,才使得他们合起伙儿来哄骗我、恶搞我。
但此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也更不认识他们。
可若真是他们合起伙儿来骗我,未免也演的太过真实,我悠悠叹了口气。
众人七七八八的安慰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当场去世。
但我口中干渴难忍,急需喝水续命。
“别碰,小心。”一道男声想要制止我,反而吓得我一哆嗦,颤抖的手碰倒了水杯,滚落在地,清脆裂开。
我抬眼看向他,这人又高又瘦,带着黑色的口罩,一双锐利的凤眼紧紧盯着我。
不知怎地,我下意识有些发怵,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一双白色球鞋动了,按铃叫了护士,“怎么这么不小心。”
护士很快到来,叮嘱众人,虽然我醒过来了并度过了危险期,但仍需留院观察。
病房里的人都散去了,只剩下了那个带着口罩的男人,他重新倒了杯水,沾湿棉签,湿润了我干裂的唇瓣。
他坐了下来,向我说明情况。
我一个月前出了场车祸,重伤昏迷,被路人发现,连同酒驾的肇事司机被送到了医院。
我听着这番话,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像是听着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不对劲。
他不时看着手机,低头回信息,我大着胆子问他,“你很忙吗?”其实你可以先去忙别的。
他一怔,似乎没有预料到我的反应,“不忙。”
我想静静。
尴尬的气氛在静谧的病房里漫延,好在不久后一通电话叫走了他。我注意到他似乎是想要和我打个招呼,但看到装睡的我,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我睁开眼睛,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空闲。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他们那套说辞,毕竟重生是只有在小说里才出现的事件。
而我,是二十一世纪沐浴着理性长大的新青年。
我撑着手,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感到腰腹有点轻微的刺痛,掀开病号服,腰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怪不得。
我汲拉着拖鞋,走到了卫生间,瞄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一脸胡茬,头上还包着纱布。
镜子里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憔悴的陌生人。
门被敲响了,两名警察走了进来。
“您好,林先生,我们是来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他们告诉我,肇事司机已经醒来,但我同另一件案子有了牵扯。
“林先生,请问上个月十一号你都去过哪里?”其中一名年轻的警察认真的盯着我。
但是我忘的精光,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我……”
“哦,我们已经了解了相关情况,但是……有些奇怪。”他奇怪地停顿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段监控录像,视频里一黑衣男子鬼鬼祟祟跟在另一个人后面,尾随他进了房间,过了很久才出来。
他回头扫了一眼,压低了帽子后离开了。即使视频很模糊,但那一个回头,已经清楚的告诉我,那是我。
我的头又疼了起来,我仿佛看到视频里的男子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视野里最后的画面是警察那张青涩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不对劲。
“病人目前不宜受到刺激,需要静养。”护士边换药边叮嘱。
我又醒了,盯着天花板发呆。口罩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坐在床边发呆。
“你醒了。”
“嗯,我想看看我的手机。”我冷静表达我的诉求。
他摇摇头,“你的手机在车祸中遗失了。”
我接着好奇地问他,“你们都重生了,有什么证据吗?”
他仍然摇头,“其实我们已经重生很多次了,只是每次你的生活轨迹都会因此而改变,预知等于未知。”
我翻身背对他。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两名警察走了进来,“你好,王先生,我们怀疑你另一起刑事案件有牵扯,请配合调查。”
我又翻回去,惊讶的看着熟悉的警察,“又来一遍?”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好像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他们的表情告诉我,我好像是有病,还病的不轻。
“我们是第一次见你,王先生。”俩人的表情严肃,不似作假。
他们开始询问相关事宜,我忍着烦闷回答,语气有点冲。
“请问你认识沙司懿吗?”
“请问你上个月十一号去过哪些地方?”他们的声音越来越空,我的头又疼了起来。
我又昏了过去,这是后来口罩男告诉我的。
我醒了有一会儿了,屋里已经没了人。我全身都疼,像是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来人慢慢走近,手落在我肩膀上,“醒了啊?”
我想转过头,却被他按住动弹不得,“你是谁?放开我!”
“诶,这么凶干什么?”他似乎感到好笑,贴近我的后背呼出一阵热气。
我一激灵,强装镇定,“你到底是谁?”
他叹了口气,“怎么又忘了我啊,算了,忘了就忘了吧。不过,要付出代价啊。”
我的颈脖突然一阵刺痛,神经病,想扎就扎,以为自己是容嬷嬷啊。
但我的脑子里开始回想起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什么男子报社向行人注射艾滋病毒,致使……
我的眼前开始模糊,眼皮耷拉着,越来越沉重。
“你妈的……”为什么?
他几乎贴在了我的背上,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那种温热的触感。
他将我翻了个身,把头枕在我的胸膛上,嘴里念念有词,“你惹我生气了,不应该受到惩罚吗……这次你想以什么方式醒来呢?你这么聪明,上次肯定惹你怀疑了吧。”
我听的不太真切,耳边渐渐只有嗡鸣声。
我余光里看到他起身,似乎要离开,我费力地抬起手,想要牢牢地抓住他。
此时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是死了,你他妈就是凶手。
一只手在半空中虚虚抓了一下,无力地落下。
我彻底昏死过去。
“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个多月了。”
“你遇上了入室抢劫,被捅成了重伤,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已经猜到了下文,除了你,我们都重生了。我的脑海里久久回荡这一句话。
我垂眸,目光落在地上,头痛欲裂。
不对劲。
视野中,一双白球鞋走到了床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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