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柳大学毕业，依靠着舅舅，县委书记的强大关系，进入了当地一家效益最好，收入最高的银行，当一名客户经理。
那是一家有当地政府知名企业，投资占股的本土性银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农村信用社，听说里面的员工非富即贵。
杨柳分配到的支行，位于舅舅所在的乡镇，经济发达，小老板特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工作作坊。是全国最大产品市场所在。
这给杨柳提供了很多便利，客户经理无非就是在拉存款和贷款，舅舅的一句话，好多老板巴不得这种送上门。
而贷款却没有那么简单了，做生意大家都想贷，但是能不能贷出来，还得经过支行信贷部总经理沈荣的审批。
想到沈荣，杨柳不禁打了个颤，那是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经常板着脸，对下属极为苛刻，同事总是谈他色变。
就像昨天，一个同事拿了一笔贷款报告上去给他过目，他只是少了两眼，报告砸向客户经理头上，破口大骂。
”你说你当了几年的客户经理了？贷款报告怎么还写成这个样子？谁看得懂呢？数据不明，比例不清。”
同事灰溜溜的出来了。
这位同事已经算老员工了，平时还是非常认真的一位，尚且被骂成这样，不知道对一个一窍不通的新人，会发多大的脾气呢？杨柳心里暗暗发怵。
既然自己做了这个岗位避开是不可能了，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二
这一天终于到了，杨柳怀着不安的心情，拿着报告，在办公室门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敲开了门，手中报告递给沈荣，却低头不敢直面，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沈荣看出了他的窘态，示意他坐下。拿起报告，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杨柳已经做好了狂风暴雨的降临，不想却等来了一番耐心的教导。
“新来的吧，年轻充满活力，是你们的资本，路上心里算钱，但不要紧”。沈龙押了一口茶，杨柳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他。
“你作为一名新人，我有义务教导你，客户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要牢记，但公司更是我们的平台，要引进优质客户才能让公司盈利，不产生坏账。
贷款的客户就查看他们的资产，又要查他们负债，还有库存变现能力，怎么判断他是否有偿还贷款的能力？要看他现金流、流动比率、速率等。。。。。。”
抹了还加了一句，不懂就来问，年轻人，需要好好磨练磨练。
杨柳仔细的听着，这领导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可怕，却像一位邻家大叔，教了自己那么多东西。
当然，虽然沈荣让她可以随时去找他，但是杨柳也知道，不能什么事情都问。
每次遇见问题，自己先要查阅资料，再咨询同事，能自己解决的，先解决掉。而自己无法解决，或者对某些客户把握不定的时候，才会向这位大叔请教。
在沈荣的指导下，杨柳不管在业务上，还是在资料上，进步神速。
不出两年的时间，杨柳成了一名能手，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一进企业门，和老板交谈上几句，就能判断企业经营状态，要不要接这笔贷款？
但凡他同意的企业，报给沈荣那里也没有通不过的。最终结果也表明，她的贷款没有出现一笔不良，也是业界的一个传奇。
三
转眼毕业已经几年了，到了恋爱结婚的年纪，杨柳父母催的紧，相亲了几次，总是不满意。每次觉得相亲对象似乎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父母火了，你到底要找怎么样的人？你的要求是什么？你都已经是一个大龄剩女了，还挑什么挑？
要求是什么？杨柳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也没有，但又不是没有，她希望找一个像沈荣一样的男人。
出现这个念头，杨柳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两年来，杨柳得到沈荣的指点，一直把他当恩师一样敬重他。两个人经常一起走企业，一起讨论贷款和业务，然后，一起吃个饭。
这一来二去，两个人的感情急剧升温，杨柳才发现自己对沈荣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但沈荣有家室的人，妻子是当时父母指配的，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家妇女。没有上班，住在乡下，照顾公婆，儿子已上了初中，在镇上最好的中学。
沈荣自己在单位所在的镇上买了套房，一个人住，因为几次与客户的应酬喝醉了，还是杨柳送他回的家。
一个人的住宿总是很乱，更何况是一个男人。杨柳每次利用照顾他的时间，给他洗衣服，整理房间。
但自从发现自己爱上沈荣后，杨柳有点不知所措。看着今天又喝醉的沈荣就躺在床上，成熟稳重，她想逃离却又挪不开腿。
如果能一辈子，这样多好。杨柳心想着。
四
杨柳曾经试探过沈荣，为什么对其他的客户经理那么严厉，对她却那么温柔。
沈荣告诉他，因为在杨柳的身上，他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信用社的员工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而他沈荣是仅有的几个大学毕业后，凭着自己实力考进去的员工。
他没有强大的背景，没有过硬的后台，靠谁谁都帮不上，只能拼命的工作。被客户拒绝十次八次，是常有的事。
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烈日炎炎，在40度高温的柏油路上，一家一家的跑客户，足足走上几个小时。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就像河里捞起来的一样。
热到中暑，第二天喝完藿香正气水，继续走。
客户都是这么一个一个来，然后就是接下几个大单，稳定了客户。再到后来取得客户信任，慢慢的从客户介绍客户，规模越做越大，才有了今天他风险老总的职位。
杨柳的拼命，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认真，勤奋，不怕苦难，他特别珍惜这样的人。
其他的几个员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认真，但只是假装努力，没有真正的用心去考虑问题，做事情。
所以，沈荣对杨柳也是照顾有加。从一开始的带领新人，到后来感谢醉酒后的照顾，再后来，沈荣自己也说不清了。
那是一种爱惜人才？惺惺相惜？红颜知己？沈荣问过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这是一种不想离开的依赖，喜欢她静静看着自己的场景，温馨有加。这种在老婆身上从未感受到的幸福，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杨柳亦是感受到了沈荣的变化，对她不再只是对新人下属的情谊。有些东西嘴上不说，但眼睛里也会冒出来。但杨柳能明显感觉到，沈荣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杨柳心里突然莫名的一阵心酸，沈荣也是个可怜之人。平时和老婆沟通很少，因为不畅。
老婆一介农村妇女，目不识丁，工作中的痛苦与委屈，老婆无法感同身受。生活中的她只知道种地卖菜，两人三生活不在一个层次，没法交流。所以沈荣一个人平时喜欢住在这镇上的房子里。
越想越觉得沈荣可怜，能干却孤独，职位高却没有真心的人，就是赚了钱、升了职的喜悦，不知道该与谁分享。
如此优秀的男人，这样老婆根本配得上他。细思之下，杨柳犹怜之心窦生，越发觉得沈荣老婆拖累了他，心疼不已。于是萌发一个大胆的念头：我来照顾他。
五
那一夜之后，杨柳和沈荣默认了彼此的关系。在与杨柳一起的日子中，沈荣比以前改变了许多，脾气温和了，内心增加了，就连身体也因为三餐规律，脸色变红润，身材发福了。
杨柳固执的认为，她是最大的功劳，她比他老婆更加懂得他，更加适合照顾他，跟她在一起也更加的幸福和快乐。
两个人就这样算是同居了，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不能公开露面。
也因为沈荣，还有婚姻在身，她也不便公开身份，但实际上早已以“沈太太”自居，把原配抛之脑后。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有一天，杨柳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才发现不能如此长久下去，商量让沈荣离婚。
沈荣也是贪恋杨柳年轻曼妙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和杨柳一起的日子。他不可没有她。
于是马上回家向老婆坦白了，一向温和的老婆惊的目瞪口呆，自己安分伺候公婆，抚养孩子，一分钱不存向他伸手，做他坚实的后盾。
家里的日常开销都是自己卖菜得来的血汗钱，公婆年纪大了，时不时的生病住院，她从来没有伸手向沈荣拿过一分钱。
因为他说，不给她钱是因为钱放在她那里没有用，只知道存钱。在这个社会，不投资就没钱了，存款只会贬值，贬到一无所有。
老婆竟然发现自己的存折里没有一分钱，而老公收入多少也不知道，一旦离婚，自己老了，没有养老金，生活都成了困难。于是拒绝了离婚。
同时又担心沈荣从此不回来了，更觉得不能便宜了这对狗男女，怎么办？一介农村妇女，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闹，去单位闹，闹到他们身败名裂。老公就可以回到自己身边。
老婆跑去信用社找领导，领导却说，我们劝劝，毕竟这是家务事，我们不方便掺和。
她又跑去支行营业大厅，向每位前来的客户痛诉这两人的罪行。严重打扰了银行的正常秩序，行长也没辙。她放话：只要沈荣反悔，她就离开。
一天、两天、三天，沈荣一直坚持己见。
此时的传闻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信用社，在别人指指点点之下，杨柳顿感压力巨大，而此时营业大厅的闹剧还在继续，领导让沈荣出面调解。
六
老婆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了，没想到沈荣出来是，是跟他说了一句话：“我们离婚吧，你出个价。”
老婆惊呆了，没想到自己以前奉如生命的他如此绝情，没有一丝留恋，她一个趔趄，跌跌撞撞离开了。
第二天接到老婆的电话，给个三十万，我可以养老。
30万，是沈荣老婆以为的一个天文数字，毕竟他种的菜只卖一块，两块一斤。
沈荣将事情告诉杨柳，杨柳在上班时间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这个傻女人才要30万，要知道30万是我们两个人一年的收入。”
他轻蔑的态度，让同事恶了心。也不知道谁讲这句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沈荣老婆，或许是替他不值，或许是见不得小三如此猖狂。
”100万，拿到马上离婚。”老婆改了价格。其实100万也不多，不就三年的收入而已嘛，在这个城市还不够买一套80平米的2室1厅。
沈荣和杨柳商量，杨柳不肯拿钱，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小孩在肚子里面一天天长大，总不能让他背负着私生子的罪名出生，离婚这事，还是不宜拖太久。沈荣这样想的。
他找了个时间约了老婆，希望能再少一些，100万是他所有积蓄，总得能给他留点生活费吧。
老婆冷冷的看着他，一分钱不能很少，当初你那么绝情，现在你慢慢考虑，反正我拖得起。
形容犹豫再三，沈荣最终取了钱交给他老婆，老婆也变成了前妻。
七
杨柳知道给了100万后，气愤不已，情绪波动引起子宫收缩，孩子流产了。
此事让她心痛不已，好不容易逼沈荣离婚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以安心养一个自己的孩子，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不过好在自己还年轻，才30出头，身体不错，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医生建议，短期两年内不能要孩子，上次子宫伤到了，需要好好恢复。
沈荣有些憔悴，身体疲倦了许多，脸色蜡黄可能是照顾自己累着了，再加上压力巨大，拿出那么多钱也是心疼，但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好好休息了。
眼看了两年到了，杨柳积极调理身体，准备怀孕。可是沈荣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人越来越瘦，胃口也变得奇差，时不时的胸口疼痛。
杨柳让他医院去一趟全身检查，就当孕前检查吧。医院一去，结果出来：食道癌中早期。
虽不至于马上要了性命，却是一直需要用药物维持，否则后果很难说。
针对癌症的药物，副作用极强。医生明确表示，不能要孩子，否则害了孩子一辈子。
也就是说，选择了沈荣，就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我不就想要一个普通的家庭和孩子，怎么就这么难？杨柳眼前一黑，差点摔过去。
她不知道，上帝发放礼物，都暗中表好了价格。
当初找个相亲对象按部就班结婚，那么人生就可以普通人一样生孩子。可是偏偏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人生的轨迹就此偏离，得到的结果就不会一样。
抢了别人的东西，总要还回去的，好事不能一个人得了。既然选择了这个人，就要选择跟他同甘共苦。
咪蒙在描述她父亲的小三上写过：“等我想报复的时候，那人已经得了乳腺癌，上帝早已给了最好的安排。”
作者：幽然望月 公众号：望月小筑 微信号：dsy_wyxz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