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特别梦想有个书桌。一个既可以置放图书作业本,又可以写作业的书桌。去同学家里做作业,看到同学有书桌,很是羡慕,就想:什么时候我也有个属于自己的书桌呢?
其实同学的书桌并没多好,跟现在的相比,既不美观,也不实用,连个抽屉都没有,更没有柜子,就是以前木匠打的那种简单的小长方形的桌子而已,比小餐桌略窄一点。但是有就是比没有好。桌子靠墙放在同学的闺房里,她所有的书都是码得整齐的放在上面,桌子上有她父亲自做的台灯,她什么时候想看书,或者想看什么书,再或者是做作业,都是直接坐到那张桌子前。那是属于她的桌子。
而我没有,我的弟妹们也没有,那时候家里连家具都不齐全,哪能有什么书桌呢?所以我们的作业大都是在吃饭的餐桌上做。餐桌不大,是用各种杂材拼起来的。至今我都记得桌面上还有个小洞,那是木材长在树上虫蛀的。桌子的一半常年放着大小碗和菜刀菜板之类的东西。所以餐桌也只够两个人做作业。若是桌上东西再多,那就只够一人做。另两人就伏在板凳上做。
上了初中以后,有一年有卖旧家具的大船,行到我们村里的河边叫卖,那家具据说是上海人淘汰下来倒卖给苏北的贩子的。倒蛮好看的。母亲和父亲商议后,咬一咬牙,卖了稻子,给家里添了几样家具。当中就有个半成新的办公桌。那个办公桌真好,三个抽屉,两边还各有一个柜子。可是三个人怎么分呢?得三个柜子才好呀。最后父亲仲裁,我因为最大,书最多,分来一个小抽屉和一个柜子。弟弟得一个柜子。妹妹最小,书也少,分得一大一小两抽屉。这样我们的书有地方放了,做作业也多了个好桌子。
但是因为办公桌是靠墙放的,两头又各有家什挨着,所以只够一人在上面做作业。为了争那又大又舒服的办公台面,姊妹们常常发生争吵。没有办法,母亲第二年又请木匠打了张八仙桌(一米见方的小桌子),才算解决问题。好多年里,那两张桌子就一直在房间里默默地陪伴着我们。
想要有个书房的念头是成家后。母亲要把我多年的书卖了,说放在家里太碍事。我不舍,挑了大半蛇皮袋用自行车驮到婆家。可是我们结婚的房间太小,家具也少,另一个房间又有公婆住着,所以拿回来的书只能暂放在沙发上。
但是沙发也不行,沙发要坐人,沙发有时老公还要用来睡午觉,而且他把我的书随便翻看后,也随便丟,甚至还随便送人。我不容忍,只好把书又藏到床底下。
有了孩子后,我成天被孩子缠着外,也要做家务和农活,藏在床下的书也很少问津。等到想起时,蛇皮袋上已落满了灰尘,里面底层的书也生了霉,很是心疼!便在一个晴天里,把书又翻出来晒。
我找来一个装电视的大纸箱子,把晒好的书码放到里面,搬放到公婆的房间里。因为公婆房间的家具更少,空旷些。我在纸箱的下面垫上砖块和木板,防止它再次发霉。
那个时候,我已极少看书,忙于生活、忙着挣钱是一方面,更多的也是对价值观的取向产生了迷茫。读书无用论直到现在在老家都很流行,他们会有各种现成的例子来解说。比如我(高考名落孙山)就是一个。所以随后的好多年里,我不敢碰书,而是与老公紧紧跟随乡人们的步伐,从头学起,懵懂地前行。
但是,即便这样,我还是想要有个书房,一个属于自己的书房。我要把我的书放进去,累了乏了厌了受伤了,到底能够坐进去,靠一靠心灵的港湾。又可以为我到学龄的儿子,营造一个有书房的学习氛围。
我还可以和儿子一同在那里看书,或者教教儿子做作业,而不是在众目睽睽、谈话声嘈杂又烟雾缭绕(乡邻们喜串门,公公又喜抽烟)的堂屋里做。不识一个大字的婆婆也不会说“我养的儿女从不成教过,尔(也)不成痴特(痴了)”。
然而,实现梦想总是很难,想要一个书房就必须翻造房子,而我们没有钱,必须努力去挣,如果光靠土里刨钱造房的话,得猴年马月。所以我和老公也学着村里人,买了条十多吨位的水泥船,漂泊在北方做生意。一趟回来后,才陪儿子住上几天。
后来,翻造老房子的钱是慢慢地越积越多了,可我的一大纸箱的书没有了,人不在家时被婆婆当废品卖了。我伤心极了,怒气冲冲地和她大吵了一顿。那也是有史以来唯一的一次。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随着公路时代的到来,水上的饭越来越不好吃。不得已,只得又背井离乡来到苏南。在这里,我们租了个小门面经营小百货生意。虽然来钱不多,但足以养家糊口。而且也很安稳,再也不用风里雨里、浪里来浪里去地担惊受怕了。更不用超负荷上卸货了。
由于离家更远,往返多有不便,空闲下来的时间除了用来想家想儿子和结毛衣毛裤外,再无他事可做,甚感无聊。
一次在给顾客开收据时,提笔的手居然抖得厉害,而且发现许多熟悉的字也写不出来,天哪!我已经倒退到文盲的程度了,真的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又惊又惭愧,赶紧去找读物来读。
起初手里没有书,只是翻看店里卖的日历和邻居家女儿不要的小学生新华字典。后来有卖旧书的来到这里后,便常跟那人买旧杂志看,以《读者》居多。但看也只是限于看,从没想过去写。
那卖书人真好,十多天来一次,看完还可以跟他换。
可是看着看着发现一个问题,所喜欢的作者,很难再读到他的第二篇、第三篇和第N篇的文章。后来《读者》的一个豆腐块里有人说:看杂志就像走进大会堂,他说一气你说一气,叽叽喳喳,不如走进一间屋子,单听一个人说,那能听得更深。想想是呢,还真有这种感觉。于是买书看,买自己想看的和喜欢的作者的书看。看完再书里找书。
我投书以桃李,书报我以琼琚。这回不只是看了,居然也有了写的欲望。我在空间写,从不敢公开到公开,写了删,删了写,也投过几次公众号。但所作毕竟还拙,受限制不自由。最终又来到简书写。在简书,我不知道能走多远。但管他呢,能走多远算多远,开心就好。
读书真是好啊,它让人心灵宁静,返璞归真,远离了喧嚣烦恼,难怪古人要说“床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我只恨可用来读书的时间太少。
这些年,我又聚了一些书。为了寻找方便,分几处放着――不再看的杂志和书收在一个纸箱里;一些看过的书存在一个小柜子里;看了还想看的,和一些新书靠墙摞在一个台面的杂物旁;刚看完和正在看的书,楼梯上、店堂柜台一角两处都有。所以我好想有一个书房,将它们收拢。
儿子大学毕业在即,我们也拿出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在该地买了房子。虽然小点,但能遮风挡雨。又虽然没有装修,但我第一时间就把书房先规划好了,期待有一天住进去。
好想有个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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