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务劳动

毛主席语录：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可为。

节约粮食问题，要十分抓紧，按人定量，忙时多吃，闲时少吃，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此事一定要十分抓紧。……

熟悉又陌生的语录，战天又斗地的年代。

小学的时候，经常参加义务劳动。那所叫红旗小学的学校坐落在城乡结合部，紧邻着东桥生产队，我们的义务劳动就与东桥生产队的生产活动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大体上，劳动分为在校内和到田野里两种。校内劳动是生产队将需要干的农活拉到学校，再由学校将任务分配到各班，各班再分到各组。农活一般是小学生力所能及的，如：捡猪鬃，剥花生，集肥料。

剥花生最辛苦。几麻袋花生是一个班的额定任务，细嫩的小手，硬邦邦的小麻壳花生，最初的兴奋没一会儿就会被疼痛所替代，不少同学剥得手起泡，疼得不行就用牙咬，反正谁也不甘落后，劳动竞赛的热情很高。最脏最麻烦的要数捡猪鬃。一大把又臭又臊的猪鬃摊在你破旧的课桌上，顿时，刺鼻呛人的臊臭味便弥漫了整个教室。你要聚精会神地将白色的猪鬃与黑色的猪鬃分开，有镊子的同学动作自然快，只用简陋工具的固然有些笨拙，不过，每个人都很认真，即使需要眯着眼，皱着眉，忍着恶臭，但只要讨得老师的表扬，大家都会争先恐后。至于为何要将白色的猪鬃与黑色的猪鬃分开，各有啥用途，谁也不去问，只要是劳动，谁也不会嫌脏怕苦喊累，都争着抢着干。

集肥料是经常要做的事情，老师会在放学时临时布置：下午每人带一簸箕肥料。“庄家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农村的同学办法多，去生产队的草泥塘里“偷”点，或到河里掏挖点河泥，家里养鸡的同学铲点儿鸡屎，家里烧稻草的还可以搞些草木灰；街上的同学没辙，每次都绞尽脑汁，家里青砖地面上的一层泥成了首选，那种俗称“脚底灰”的东西被我们用小锹铲下，再和点炭灰，用一坏竹篮装着拎到学校。比起农村同学真正的肥料，我们像是做了很丢人的事一般，总引来一阵嘲笑。这样的东西也能充作肥料，小时候对“滥竽充数”这个成语的最初理解可能就源于此。

最令人兴奋不已的是农忙时到生产队去参加劳动，拾麦穗，拔萝卜是主旋律。每次学校组织出去，都会引发大家热烈的情绪，同学们像是去郊游一般的兴奋，各班要排着整齐的队伍，有时还唱着歌。广阔农村的所有事物都是新鲜的：一头牛从身边牵过，队伍会骚动得七歪八扭，见有拖拉机在田里奔跑，队伍也会停下驻足，更别说栓在路边咩咩叫的羊羔和大摇大摆嘎嘎而过的鸭群。一路上，街上的同学好奇地问这问那，这块田里种的啥，哪个菜原来是这样长的啊；农村的同学兴奋的介绍，如数家珍，自豪的神情与不屑的目光交错着……

外出劳动的下午总是风和日丽，拾麦穗时永远带着篮子，拔萝卜时一般带把小锹。

刚刚收割的麦田里，高高矮矮的麦茬有些扎脚，不过，真的随处可见零零碎碎的散落的麦穗，我们几个同学一组，负责一毗地，像工兵扫地雷，仔细搜索着。偶尔，一只蚂蚱跳过，会引来大家的追逐，又有一只癞蛤蟆爬来，惹得女同学们声声尖叫，大家撒着欢儿在田野里嬉笑着，追逐着，忙碌着，不一会儿，拾上来的麦穗便在田头堆起了小包。

拔萝卜要有些技巧，有些红的白的萝卜露着半截身子，男生用力一拔便起身，有些藏得深，得用小锹挖，有人不慎将萝卜挖成两截，随即便会招来大家的哄笑。少有的几个调皮鬼会趁大家伙儿不注意将细小的萝卜塞进嘴里，或从邻近的胡萝卜地里拔一两根胡萝卜，用小锹刮刮便吃，那享受的模样好似美猴王品尝王母娘娘的蟠桃。力气大的几个男生会拎着箩筐，来回跑着收集着各组拔出的萝卜。有女生挖到活蹦乱跳的蚯蚓，啊地惊叫着跳开去，满脸惊恐地看着胆大的男生英雄般的抓着蚯蚓，肆意地玩弄着……

如果劳动任务完成地快，老师定会带我们顺便参观生产队里的猪圈牛圈羊圈，看刚出生的小猪崽拱在老母猪身边吃奶，扔青草给半大的牛犊看它不紧不慢地细嚼慢咽，学着小羊一声一声地咩咩叫，那种新鲜与好奇不亚于逛动物园。

那是怎样一个嬉游的光景啊，可惜都已成了往事，只在记忆中留存着斑驳的美好的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