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记事(一)

        村名叫赵家庄，但自我记事起就从未听说有过姓赵的，记忆中最大的家族姓张，其次姓田，再次姓吴，还有姓史的，最小的姓是白家，却是只有一户一人，男丁未婚，在我上高中时就去世了，至此赵家庄再无白家，可能历史上也曾有过姓赵的，也如白家一样逐渐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赵家庄面积不大，方圆只有里许，人口也不多，不过六七十户，二三百人。周边也没什么名胜古迹，更没有什么名山大川。周边的山多是砂石山，东一簇西一簇的有些松树，说起来是比较荒芜的。小时听说曾有连绵几里的庙宇，却毁于战火，也不知真假，因不是有分量的人说的，只是大我几月的堂哥说过，真假难考，没准是丫的胡“璇”我。不过村里到是见过一个残缺的“古物件”，一件大钟时常躺在大街上，被“害小们”偶忽敲响，算是给沉寂的山村送来点动静。

        山村没什么娱乐活动，孩子们便也只能在村里乱跑，好在比较封闭也没什么外人来，即便偶尔来一半个人，也是周边邻村的，大多沾亲带故的，也几乎不用算外人。加上那年代除了本家大爷赶的马车算大交通工具外，村里是绝无机动车的，因此，大人们很是放心把娃儿们放在村里乱跑，稍大的带稍小的、更小的、直至刚会走的……

        我的玩伴就是小我二岁的弟弟和小我三岁的小舅，再就是和我同岁的堂哥，弟弟和小舅自不用说是死党，堂哥就有点分分合合的故事了，但绝不超过半天就又屁颠屁颠跑来，大家也当没发生过什么戏弄作一团，因此也是绝对的死党了，其他人就一律当做“外人”的。玩耍的项目虽然有限，却也自有乐趣，有时间再拣几件记述，这里先述一件至今想来仍忍俊不禁的事：

山村记事(一)

        村里的果园在那时是夏秋季最诱人的地方，看守果园的人也便有几分权势，至少在孩子们眼里那是很肥的差事。果园占据了村南头一大片肥沃的土地，有果树、桃树、杏树、梨树、葡萄树等等，果树最多。果园周遭用酸枣枝扎牢，防备有人偷摘，入夜更是有人巡逻的。在那个食物稀缺的年代，瓜果对大人的诱惑都是很大的，对小孩子更是至命的诱惑。每每站在高处望着一棵棵果树上红的黄的苹果和梨，总不自觉舔舔嘴唇咽唾沫：奶奶的，哪天进去吃个够！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名言用这儿了)或者说就怕贼惦记，这天我们几个在果园周边遛达，发现严密的刺墙下面有个洞，许是被狗狗掏的，也或者是其他原因造成的，反正我们的小身板勉强是可以进去的。白天是绝没胆量进去的，被抓住一定爆揍一顿，吃不着苹果还一定会押送大人教训。互相一商量，我们悄悄掩上那个洞等待天黑。

        晚上吃过饭还是照例要出去玩的，小舅回了外婆家，年龄也小，是不能再叫的。约上xx，却屁股后又粘了个本家旁系的“小叔叔”，年龄和小弟一般。来到白天探好的洞口，顺利钻进了我们日思夜想的蟠桃园。

        苹果、苹果、苹果……不记得是其他果实没熟，还是小脑袋里只有苹果了。钻进果园的我们直奔早瞄好的果树，猴子一般爬上去就摘，摘一个往早己扎住下摆的衣服里塞一个。至今不明白，黑咕隆咚的，比我小两岁的弟弟也爬的上树还摸得着果果。

        正欢快间，突然一声大喝：“谁？来人，有人偷果！”，妈呀，刹时间，从树上不知道怎么滑下来爬在树下不敢动。不一会儿就听见xx在哭喊：哎呀，不敢了，不要抓我……。隐约听到有大人在喝问，是我那xx想从原洞回去被活抓了。

        不好，得赶快走，低声呼叫弟弟：“小二孩，小二孩……”，就在不远处传来答应声，悄声爬过去，拉起弟弟就往反方向跑，一路跳下几层梯田，也不知道多高，也不知道几层，也顾不上小弟摔着没……隐约来到园子边，不管扎人的围墙，蹬开一个口子就和弟弟出了园子。

        园子外不远就是一条河，来到河边惊魂稍定，低声和小弟商量怎么办。被发现了，要是xx没有革命烈士的气节，说不定回去就得挨揍……

        时间紧急，得赶紧回家，又不能带着苹果回去，否则是不打自招。情急生智，挖开小河的沙子，把两人的苹果埋进去，带着弟弟就回家了。不记得是怎么给老妈解释浑身的泥土，也许还有伤痕，大概是也见惯了我们的痞玩，也或者是有其他办法的，反正不记得老妈收拾我们。倒是第二天在那破钟旁审问xx，丫的什么也不承认。反是一个大人走过，训斥xx几句，xx立马如丧考妣般低下头，该人又威风的瞪我们几眼，我则狠狠瞪回去，一付没抓住能耐我何的样子，心里却是一阵阵发虚。只是至今己想不起那人是谁，想来四十年后的今天，他早已作古了吧。之所以一再提他，是因为他提醒了我，我的苹果还在小河的沙里埋着那！

        趁大人午休，我和弟弟偷偷来到小河边，把苹果挖出来又塞进衣服里，正在高兴，突听身后传来一声：哈哈，你还不承认，这下抓住了……妈呀，魂飞魄散之下，回头一看，原来小河上面果园边一个身影在闪动，估计是封闭被我蹬开的口子，发现了我们。好在他下不来，等什么，跑……一路飞奔向北，钻过一重重玉米地，越过村北的垴上场(一个打谷的场地)，翻进了奶奶家的老宅子……

        当我们坐在房顶一边吃着历经千辛万苦、失而复得的苹果，一边吹嘘自己的英勇，只有一个结论：苹果就是好吃，下次偷带布袋。不过直到离开村子，再没去过，只是三十多年后又吹嘘给女儿听，女儿笑的嘎嘎嘎，四十年后写出来，小弟说，写的还不赖，你吹的逃跑时摸到死人头怎么漏了……哈………哈……